俄頃,他把手伸出窗外,自車頂摸了幾把雪塞進嘴裡。
沒幾次一張臉便被凍得又紅又白,眼睛卻一眨不眨,似乎在沉思着什麼。
山間路旁,杳無人煙之處路過一個茶肆,車隊停了,沒一會,便有人送上滾滾的熱茶來,并幾個青色果子。
“郗公子,這果子是老闆自己家中的,甜中帶酸,或可解眩暈之症。”
他其實隻是個帶話人,不過那位說了,多餘的不必提。
郗眠本就暈,又含了雪,此刻已經暈暈乎乎有些撐不住,像是堵着一團氣悶在胸口。
他沒再矯情,拿起果子嘗了一個,胸口團結的氣确實有所疏散,忍不住又吃了一個。
這些侍衛都如實禀報給了顧之延。他隻是點點頭,并未說什麼。
行了半月,京城周邊環境終于出現在眼前。或許的靠近家鄉,郗眠的精神狀态好了些。
又走了半日,于京城郊外見着了早已等候的郗父郗母。兩位老人帶着一大群家仆遠遠站在那,近鄉情卻,郗眠眼眶瞬間酸澀。
他朝郗父郗母走去,逐一擁抱,郗母眼中含淚,撫平他被風吹亂的發絲,等郗眠張開手去擁抱郗父時,郗父突然揪住他的耳朵。
另一隻手從背後抽出一根竹條來,二話不說就開始打。
“好啊,這次我看你往哪裡跑,能耐了,一聲不吭跑那地方去!今天我不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郗眠一邊躲一邊又被扯着耳朵,郗母想上來護都護不住。
“爹,爹,有人!”
郗眠覺得臉都丢盡了。
郗父哪聽他的,這事直到顧之延上前問候郗家二老才作罷。
郗父郗母向來對顧之延印象好,郗父不止一次同老友說過羨慕他有這樣衣服闆闆正正的兒子。自然是眉開眼笑的同顧之延話家常。
兩人談得熱絡,顧之延看上去亦是禮貌極了。看着這一幕,郗眠面上因見到雙親的而露出的笑淡了下來,甚至完全消失不見。
他這一生,沒見過比顧之延更會裝模作樣的僞君子,誰能想到這個彬彬有禮的青年一面恭恭敬敬,有禮有節的同長輩說話,一面又在暗地裡謀劃郗家的性命。
似是發覺郗眠的表情變化,顧之延說話聲突然停了。
郗父本來聊得正開心,顧之延這個後輩年紀雖不大,在一些事情上卻頗有見解,突然停下來,便也順着顧之延的目光看去。剛好看到自己兒子瞪顧之延,而顧之延則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皮,那副委委屈屈的樣子讓郗父瞬間開始懷疑人生。
不是說是他家這不争氣的兒子對顧家小子求而不得嘛,怎麼感覺不是這樣。
郗眠和顧之延的事郗父與顧父都知道,但小孩子家的玩鬧,他們自不會多在意。
況感情之事,本就講究一個你情我願。
再者,顧之延再不喜歡郗眠纏,見了他還是恭恭敬敬喊一聲伯父。
再一對比郗眠這般沒禮貌,郗父眉毛頓時一豎,道:“你回車裡去!回家看我怎麼收拾你!”
郗眠又瞪了顧之延一眼,才恹恹的被郗母拉着回自己車裡。
郗父自然看到了,也隻當沒見。郗眠第一次瞪,他說他是給了顧之延面子,但總歸是疼自己兒子的,也要為他的面子考慮幾分,在外人面前當人不能接二連三的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