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選組内，現在正萦繞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氛圍。
土方臉色鐵青地坐在會議室裡，不可置信地向傳訊的隊員再次問道：“你再說一遍？”
隊員被土方的氣勢壓迫的有些退縮，但還是強撐着，完整地說完了後面的話。
“凜葉公主和副長的婚事好像其實一直都沒有受到武兆星皇室的真正認可，但他們因為一直疼女兒，所以也沒有阻止，隻是一直對副長還有真選組頗有微詞……
在發生這件事的前一個星期，凜葉公主似乎在和家裡人的來信中吵了起來，差點關系決裂。為了讓真選組不被牽連，她還讓家裡人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對真選組為難……”
“所以即使她們的公主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落水而亡，也暫時還沒有追究我們的責任……”
土方替他說完了後面的話，有些煩躁道：“這丫頭，隻知道給我們留退路，也不想想自己。”
“副長……”
一旁，又一名隊員忍不住插話道：“雖然剛開始老是吐槽她來着，但她其實……真的是個好人啊……”
“為了保護我們，自己傷得那麼重還帶着劫匪跳了海……現在，連屍體都找不到……”
“唉……”
一說到這個，會議室裡的隊員們就齊齊低下頭，誰都說不出話來。
“……”
土方也沉默了。他握着煙的手指緊了又緊，腦海中不禁想起凜葉最後對他說的話。
喜歡你？這丫頭，是真的無可救藥啊。
明明隻是個沒見過面的地球警察，至于她那樣付出嗎？他到底要怎樣才能還清？
一想到自己如今可以呼吸，可以說話，還能作為真選組的一員在這裡工作，全都是仰仗着凜葉……土方就覺得無比奢侈。
“既然事情已經結束，那就散會吧。”
他站起身，出聲打破了會議室中凝重的氣氛。
“今天都回去休息休息，明天照常起來訓練，知道了嗎？”
“這，副長！”
一個眼圈通紅的隊員忍不住站了起來，“凜葉小姐都為你而死了，你就這麼無動于衷嗎？我知道你并不喜歡她，可你也不能這麼冷漠吧！”
“就是啊……”
另一個隊員連忙附和。
“就算是紀念一下就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也太過分了，你忘了她之前救過我們那麼多隊員嗎？”
“就是就是……”
眼看着會議室再次騷動起來，土方忍無可忍地掐斷了手中的煙，大聲道：“已經有海上救援隊在那裡巡邏了！現在是死是活還不确定，為什麼要紀念！”
“再說了！我們已經在那裡搜救很久快一整天了，現在大家都很累需要休息，還是說……”
他頓了頓，眼裡逐漸迸發出一陣寒光。
“你們要浪費公主舍命救下來的這條生命嗎？！”
“不，不敢！”
這下，再沒有隊員敢反駁了。
“那還不快散會！明天遲到的話都給我去切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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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變成一個人了，土方原本懾人的氣勢也在頃刻間消減，變得有些頹然。
他有些疲憊的抽着煙，腦子裡反複重複着凜葉跳下水的畫面。
明明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可他好像從未真正認識過凜葉一樣，隻當她是個麻煩的公主，是個難以處理的問題，卻從未把她當成一個獨立的人來看待。
那些出人意料的舉動，也全是為了他。
倒是沒想到……她居然能有那樣的勇氣。
而那勇氣，居然是為了自己什麼的……哼。土方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想，明明他隻是個一無所有的武士，根本不值得她這麼做。
懷着壓抑的心事，土方起身，從會議室往自己的房間緩緩走去。
經過醫務室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往裡面看了眼。見平時都大排長龍的地方如今一個人都沒有，他不禁又有些感慨。
懷着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土方往裡面走了幾步，四處看了看醫務室裡有些雜亂的擺件和陳設，接着，他就在一衆藥品和病曆中，看到了一個被蓋住的相框。
他不過随手拿起，結果，就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個極其精緻的相框，不知是什麼材質鑄造的，有點像象牙又有點像白玉。
手感圓潤而厚實，白色的底座上，是雕刻簡約卻精美的裝飾，一看就價值不菲。
與相框相反，裡面的照片卻像是經過了不少風吹日曬一般陳舊，不僅邊緣泛黃，很大一部分也褪了色。
而照片的中心人物，毫無疑問，就是年輕時候的土方。
刹那間，塵封已久的記憶迅速在他腦中蘇醒。在十年前，他還在那個村子裡做一個隻會打架的荊棘小子時，似乎……曾經在陰差陽錯中救下了差點被野獸吃掉的一個小女孩。
具體的事情經過他已經記不清了，現在能回想起來的，也隻有小女孩血紅色的，像兔子一樣眨巴着望着他的水紅色瞳孔，和稚嫩的甜膩嗓音。
“你，你叫十四？謝謝你救了我。”
“我我我，我以後可以再來地球找你嗎？”
“随便我？那……那等我長大了，我就來找你！到時候的信物就是……诶對了，我帶了照相機！們拍張照片吧，這樣就都不會忘記了！”
“就放在樹上吧，放心它會計時的，3,2,1……诶怎麼沒把我照上，再來一張吧。啊啊啊十四你别走啊！”
……
時間拉回到現在，土方看着畫面中面無表情的年輕的自己，和一旁閃過的模糊虛影，隻覺得有些恍然。
莫名的，他又想到第一天和凜葉見面時，對方那夾着嗓子的哭腔，和望着他的血紅眼眸。
而那雙十年未變的眼睛，也逐漸與記憶中小女孩的眼睛重合。
“原來……她真的是來完成約定的啊。”
他喃喃自語道。
“明明我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