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壁哲矢發誓,雖然他從小就一直跟着雲雀,見識過他各種暴怒的表情,幾乎每天都各種在被雲雀咬殺的生死線上徘徊。
可從來沒有哪次,讓他像現在這樣害怕。
自從他接到來自醫院的電話,顫抖着把手機遞給雲雀,然後看着雲雀就這麼默不作聲地聽完電話裡的消息,之後面無表情地把他的手機捏碎之後,草壁就覺得,可能一切都要完了。
這樣表面平靜但内心已經崩塌到極限的委員長,他從未見過。
要說凜小姐和恭先生的感情路線,其實草壁也一直都沒有弄得太清楚。
在中三的時候,凜小姐突然出現,并且叫嚣着要搞定他們的委員長時,他的心裡是驚悚不已的。
畢竟……那可是那個殺人不眨眼,極度任性自我從來不會考慮他人的雲雀恭彌啊。
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某些女生看在他長得帥的份上來追求他的事,可那些女孩,無一例外地都被雲雀的冷酷給折服了。
原以為這個牧村凜葉最後也會和之前那些女生一樣很快放棄,但他沒想到……這人居然越挫越勇。
也不知道是憑借着什麼魅力,居然真的加入了風紀委員,甚至于在風紀委員裡的地位扶搖直上,都快威脅他這個副委員長了。
隻是她單方面的就算了,可是後來,草壁再一次驚悚地發現,他們家這個一向讨厭人類的委員長,好像真的……被這個橫沖直撞的女孩給拿下了。
雲雀不僅不排斥和凜小姐單獨相處了,甚至于,有時候凜小姐不在,他整個人都會變得很奇怪。
暴躁易怒的,尖酸刻薄不耐煩的……每次看到他這副看誰都不順眼,以至于忍不住找風紀委員的茬的表情,草壁就知道,這種情況,隻有凜小姐可以救。
但是,明明凜小姐不在的時候他都表現得那樣不正常了,凜小姐出現後,雲雀又變得像平時一樣。
既不會說幾句好聽的讓凜小姐留下來陪他,有時,甚至還會反過來主動趕凜小姐走。
還故意說什麼:“你還要纏着我多久?”這種完全不是他真實想法的話。
其實……他能看出來,明明就是委員長更離不開凜小姐的!
隻是這樣也就算了,他們二人這樣糾纏了這麼久,雲雀甚至從來沒有主動和别人說過他們的關系。
就以草壁的眼光來看,雖然他們從來不會當着别人的面有什麼親密的舉動,但凜小姐早就是他們認定的委員長夫人了。
而委員長也一直享受着凜小姐夫人一般的對待。
比如,累的時候招招手,就大剌剌地躺在人家的腿上睡覺什麼的;
餓的時候,就理所當然地讓人家給他做愛心便當什麼的;
不開心的時候,還會把人家當成毛絨玩具一般,對着人家的頭發和臉頰就是一頓蹂躏什麼的……
以上的甚至更過分的行為數不勝數。可委員長明明已經享受了這麼多,卻從來沒有公開他們的關系。
那這樣的行為,難道不就和那些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不願意把女朋友發朋友圈的渣男别無二緻嗎!
盡管是自家的上司,草壁也忍不住在心裡狠狠Diss。
可凜小姐也是個呆瓜,不僅從來沒有對委員長的渣男行徑表示抗議,反而十分樂意向委員長付出。
基本上,隻要是委員長提出來的,她就一定會滿足,從來不曾有怨言。
凜小姐去東京之後,因為路途遙遠,見面不太方便,可即時是這樣,隻要不忙,凜小姐也定會每個星期都坐新幹線回到并盛去看望委員長。
就算是忙起來,也從來不會提出讓委員長去看她這類會麻煩委員長的要求。
草壁忍不住想,難怪雲雀會這麼有恃無恐……多半就是凜小姐慣着的吧!
一直以來,對他們兩人的事情,作為局外人,草壁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現在……
二人緊趕慢趕到了東京的醫院,就隻看見全身披着白布,躺在冰冷的鐵架床上,臉上再無一絲顔色的凜小姐。
太平間的冷氣開得很足,盡管是炎熱的夏天還是把人凍得夠嗆。空氣冰冷得仿若冬日。
草壁忍不住偷偷地瞥了眼雲雀的神色,就看到他正如機器人一樣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
宛若深沉宇宙般灰藍色的瞳孔裡面,再無一絲波瀾。
雖然未發一言,但一旁的護士似乎也感受到了此人氣場的可怕,嘗試了好久才發出了聲音。
“不好意思,我看死者已經和家裡斷絕關系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别的親人,隻好打給了最後通話記錄裡面的你們。”
護士的眼神在雲雀和凜葉的身上徘徊了許久,又不太确定地問道:“請問你和死者的關系是……”
“丈夫。”
雲雀頭都沒擡一下。
诶?!!
一旁的草壁在心裡驚叫出聲。
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不知道?
護士忙繼續問:“那有相關證明嗎?”
“沒有。”
雲雀依然惜字如金。
他把手放進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今天打算求婚的。”
!
草壁瞳孔地震地看着雲雀手上的盒子,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居然打算求婚嗎?他都不知道!
而且……
想到自家上司剛準備求婚就必須要面對愛人的死訊,悲傷的情緒一下子裹挾住了他。
那種難以言喻的哀傷,讓他全身都僵硬了一般,之前在腦子裡說過的關于雲雀渣男的壞話,也再也冒不出來了。
護士似乎也對這場悲劇感到無比惋惜,她顫抖着嘴唇不知該說些什麼,就聽雲雀已經轉過身去,冷冷道:“火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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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辦得簡單,雲雀這次倒是沒有再對群聚有什麼怨言,隻是靜靜地坐在代表家人的位置上,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前來吊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