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一旁面無表情站着的伏黑惠，還是拍了拍他的背，笑道：“隻要能幹掉那個人，津美紀肯定也能活過來啦。”

伏黑：“……”

面對現在的伏黑惠，五條悟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他左右晃了晃，最後還是選擇離開對方的視線，到凜葉身邊輕聲說了句：“之後就靠你了哦。”然後就離開了病房。

少了這個調節氣氛的人，病房裡一時變得十分寂靜。

凜葉幾度擡眸觀察伏黑惠的神色，都隻能看到他那冷肅的側臉，想開口說些什麼安慰的話，最後還是被咽進了肚子裡。

雖然說五條悟交給她了，可是津美紀都這樣了，她又能怎麼辦啊……

凜葉一時有些苦惱。

不知道過了多久，凜葉看着身前那個站得筆直卻又顯得格外寂寥的身影，還是忍不住走到了伏黑的身側。

“你回來了啊。”

萬萬沒想到，第一句話是伏黑惠說的。

凜葉愣了一秒，還是很快道：“對啊。”

“出去玩開心嗎？”

想到自己在未來的經曆，凜葉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開，開心呀。”

“那就好。”

“……”

兩人的對話到此戛然而止，凜葉雙手把衣角都揪得皺了，卻還是沒想好該說什麼話。

半晌，反而又是伏黑惠打破了寂靜。

他雙眼默默盯着躺在病床上的津美紀，開口道：“雖然不知道五條老師為什麼要帶你來，不過你可以走了。”

“诶？可是……”

“我沒事的。你不用安慰我。”

伏黑惠回過頭來，望着她的眼神如往常無異。

似乎是看出了她從剛才開始的為難，伏黑看了她幾秒，又說了一遍：“我沒事的。”

“……”

凜葉低下頭，望向自己絞着衣擺的手指。

怎麼可能沒事……雖然面上還是冷靜的樣子，但凜葉明白，伏黑惠心中的一角，肯定崩塌了。

這可是從小陪着他長大，像是家長又像是夥伴，唯一一個一直在他身邊的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啊……

越這樣想，凜葉就越是感到心中無邊的悲涼。

好半晌，伏黑聽到身邊的人歎了口氣，接着，一股冰涼而柔軟的觸感，緩緩爬上了他的小拇指。

意識到對方做了什麼之後，他心中一驚，低頭看去，就看到女孩那纖細的手指，竟然輕輕捏住了他的小指。

“那個啊，惠君。”

凜葉抿了抿唇，扯出一個笑來。

“其實我剛才才知道，原來我爸爸在我小時候，就決定要把我賣給别人了，還簽了協議，讓我無法反抗。”

“……？”

“我就說怎麼從來不來看我……啊不對，我不是要說這個。”

凜葉撓了撓頭，又道：“總之我想說的就是，因為這些那些原因，中學畢業之後，我也會去咒術高專上學的。”

迎着伏黑惠帶着疑惑的眼神，凜葉抓着他的手指緊了緊。

“所以說，到時候我們就是同學啦，未來會經常在一起的。而且就算是現在，我們也是朋友呀，前不久還一直住在一起呢，所以說……”

她笑了笑，“我會一直在的哦，雖然……可能沒什麼用就是了。”

“……”

伏黑盯着眼前人的笑容，雙眸一時有些顫動。

明明在知道津美紀出事的時候，看到她的慘狀的時候，明白津美紀很可能再也醒不來的時候，比起深入骨髓的悲傷，他的心更多的是一種空無一物的麻木，和仿佛失去一切知覺一般的空洞。

可在聽到凜葉說出那句話之後，他一直以來堅守着的防備，居然在一瞬間有了潰敗的态勢。

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從來不敢拿出來的，自以為騙過了别人也騙過了自己的情緒，也仿佛被點燃了一般，居然不斷從他心中湧起，一點一點，灼燒着他的心。

凜葉感覺自己的手指反過來被對方握住了。

而且那力道還很大，少年的手掌雖不夠寬厚，卻還是牢牢束縛住了她纖細的手指。

……有點疼。

凜葉忍不住掙紮了兩下，卻換來對方更用力的緊握。

好半晌，他才像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一般蓦然松了力氣，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那聲音，不似剛才那般毫無波瀾，居然帶了點顫抖的鼻音。

凜葉有些愣愣地擡眼看去，就見伏黑垂着眼睫，原本緊繃的五官逐漸變得松弛，露出了哀傷的神色。

剛才松開的手指再次撫上她的指尖，這一次，他注意了力道，隻是輕輕地牽住了她。

“稍微……陪我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