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殺死高樹律的任務中表現出了遲疑,而琴酒居然就這麼輕輕揭過沒有再追問,确認她把現場清理幹淨就和匆匆趕來一樣匆匆地離開了。
霜月始終有種不安感,可她一直等到天亮也沒有收到新命令。
第二天,當霜月從俄羅斯方塊中被外面的動靜吸引時已經是早上六點了,隻不過卧室的窗戶恰好對着另一面,她隻能結束遊戲離開卧室去客廳。
萩原研二還靠在沙發上閉目小憩,似是也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他睜開眼睛,與霜月對上視線。
……這毫無變化的黑眼圈、沒有解開的亂糟糟麻花辮,還有一身髒兮兮卻已經把血迹弄幹淨的衣服,她根本沒有睡覺吧?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來到窗戶邊,将窗簾拉開一條縫隙。
一條黑白相間的大狗在外面奔跑,一路上踩出沾血的爪印。
而麗子正跟在它後面,急切地敲着一戶人家的門。
沒幾分鐘,那戶人家裡就走出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表情困倦:“大清早的怎麼了?”
麗子咿咿呀呀地比劃着手勢,指着大狗腳底下的血爪印,又指了指另一個方向,急得幾乎要跺腳。
胖男人打着哈欠,茫然地望着麗子豐富的手勢,直到看到地上的血爪印才猜測道:“這條狗受傷了?奇了怪了,雖然它沒叫過,但在村裡到處流浪這麼幾年也沒見它被欺負……”
他順着麗子指向的方向看去,忽然愣了一下,臉色變得不太好,眼神偷偷瞄了眼空曠的街道,别扭地控制着表情繼續問道:“你的意思是,學校那邊出事了?”
麗子用力地點着頭,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指了指與剛才稍微岔開一些的方向,比劃着一個人的形狀。
胖男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讓麗子的爺爺,也就是村子裡唯一一個能完全理解麗子手勢的人來翻譯。
他表情僵硬:“這樣啊……先帶我過去吧,我們和你爺爺一起去學校看看出了什麼事。”
大狗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後退一步,盯着胖男人隐隐呲起牙。
“稍等一下,我穿件衣服。”胖男人返回屋裡,十幾秒後就披着一件厚大衣出來了。
山村屋子的隔音并不怎麼好,但幾人離得太遠,霜月和萩原研二都沒聽見他們說了什麼。
隻是霜月将麗子的手勢看在眼裡,知道對方是跟着大狗去尋找高樹律,結果在橋山高中找到了一具屍體。
……誰讓她在工藤家的時候說不了話,隻能靠手語和寫字交流呢,以至于她對于什麼樣的手勢和表情是在表達什麼意思都能輕易理解。
這個胖男人在村子裡大概有些地位,否則麗子也不會首先找到對方。
麗子拍了拍大狗的腦袋,和胖男人一起離開了。
“他們……”萩原研二注意到大狗腳上的血,瞬間聯想到昨晚霜月回來時的模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身邊人還亂糟糟的麻花辮。
霜月語氣冷靜接過話頭:“應該是發現上村的屍體了,高樹同學的屍體我已經處理好了。”
高樹同學?等等?高樹?同學??
萩原研二眼睛微微睜大。
和旅店的老闆高樹奶奶一個姓,而且被霜月用這種方式稱呼……
這個組織,到底在發布些什麼任務啊?!
霜月望着兩人一狗遠去的方向:“……灰都不剩,誰都不會發現。”
其實她不知道是不是該處理掉高樹律的屍體,是要給高樹奶奶等待無望的失蹤,還是一個冷冰冰的死訊。
隻是琴酒的目光太過冷冽,與其讓高樹律的屍體再度遭到破壞,不如她親自把對方完完整整地送走。
說到底,是因為她那多餘的包紮讓高樹律身上留下了指向自己的痕迹,否則說不定她還能把屍體還給高樹奶奶……不,那還是太殘忍了。
霜月再次陷入沉默,隻是這次,她臉色平靜,甚至于看上去有些冷漠。
處理掉了?灰都不剩?是爆炸或者焚屍嗎?可他昨晚并沒有聽見爆炸和火焰燃燒聲……等等,在樹林邊遇到霜月的時候,他聞到了火藥味,當時他以為是開槍造成的,或許并非如此。
……别人都聽不見的爆炸聲?
一年前的聖誕節,他在百貨大廈爆炸威脅案中恰好親眼見過那麼一次,牆壁上原先放置的炸彈沒有生效,反而留下了一點彈痕,當時他明明就在房間裡,卻沒有聽到任何火藥膨脹迸發的聲音。
萩原研二抓住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猜測,微微低頭将她的表情看在眼裡,片刻後,他說道:“那個男人的表現不太對,就好像對發生的事早有猜測,跟上去看看吧。”
霜月略一點頭,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單手撐着窗框利落地翻了出去。
“……”萩原研二甚至看到了她的打底褲。
看這窗框上一模一樣的痕迹,昨天夜裡她也是這麼翻出去的吧?
緊接着,萩原研二也熟練地翻過窗框,順手把外套再次披在霜月肩膀上:“你昨晚的樣子有點吓人,還是穿着吧。”
霜月:“……”
她隻是對溫度有那麼一點點遲鈍,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快凍僵了。
而且即使凍僵了也沒事,就是有點難受、看起來有點像是快死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