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注意到小黑的态度轉變，但暫時她還沒有合理可靠的猜測。

第六次，也就是這一次，她得到了迄今為止最肯定的線索。

小黑的用詞是「魔法少女」和「你們概念上的魔女」。

雖然有些細節記不太清了，但名柯世界沒有魔法少女毋庸置疑，丘比也從側面證實了這一點。

那麼祂特地加入的定語是為了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因為這裡還存在着别的「魔女」。

當年在江之島察覺到的異常魔法波動并不是錯覺。

前提是，小黑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不是僞裝。

不過她更傾向于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喜歡你的叛逆，霜月。】丘比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她的思路，然而它仍然沒有出現在附近。

很久沒有人叫過她的本名了，以至于霜月甚至停頓了一下。

然後，她抿了抿唇，眼皮掩住了她的譏諷之色。

叛逆？她的确在叛逆期的年齡停留太久了。

但凡見過曉美焰的叛逆，丘比就不會說出這種話——噢，銀之庭的故事發生在魔女之夜後，與族群斷開聯系的丘比還不知道這件事。

其他魔法少女或許可以與丘比通過心靈溝通，但她做不到，她沒辦法向早已知曉本質的丘比開放自己的内心，因而她每次隻能通過言語與丘比交流。

同樣地，經過那麼多年，她明确小黑也沒辦法得知他人的心理活動，這也是她通過一次次對話得出結論的支持之一。

而她對于小黑為什麼願意與丘比進行交易也有了猜測。

正如方才小黑所言，祂認為魔法少女與其最終結局魔女不應存在。

為什麼小黑願意讓她用自己作為交易籌碼？為什麼不是直接抹殺自己？為什麼小黑和丘比有交流？

她和這個世界最不同的地方是哪裡？來自異世界的靈魂？魔法少女？

不，是魔女，是最終魔女化的歸宿。

魔法少女和魔女化都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産物，即使是小泉紅子也不是魔圓世界觀下的「魔女」，而魔女的誕生意味着不受控制的、真實存在的都市傳說，以往總有魔法少女解決魔女，但在這個沒有人能和丘比定下契約的世界裡，魔女化意味着幾乎沒有天敵。

這就是小黑為什麼和丘比達成一緻的原因。

小黑不願意看到一個概念未知的魔女出現，丘比卻需要她魔女化時釋放的能量。

如此想來，她就大緻能猜到丘比和小黑之間的交易了。

“你想要我的絕望，而小黑想要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消失，所以你們達成了一緻……”霜月低聲說道，“你們決定将我利用到底，看着我一邊懷着希望，一邊迎接更大的絕望，而身為孵化者的你，說不定有辦法解決最後一個魔女的誕生。”

許下願望就等于要接受同等程度的絕望，這是她接受契約前就明白的道理。

【所以我才說你非常聰明，】丘比的聲音裡帶着贊歎，【我記得有一個人類說過，明知必死卻無力改變的結局，在走向這個結局的過程中隻會徒增更多絕望。】

“所以我的猜測是對的？”她已經不會被丘比的語言陷阱所欺騙，從孵化者口中獲得的答案必須是肯定或否定才擁有意義。

【如果是說交易内容，你猜得沒錯。】丘比沒有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而是肯定了她的猜測，【霜月，你知道嗎？在與你簽訂契約時，你成為魔法少女的潛力并不突出，可在這個世界，它卻明亮如晝。】

“也是因為圓環之理與異世界的碰撞？”

【或許吧，我還沒有找到原因，所以很好奇。】

“你就準備一直躲在暗處，不和我見面嗎？”

【我一出現的話，應該會立刻被你殺掉吧。】丘比理所當然地說道，【達成交易需要孵化者，我暫時還不想死掉。】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話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霜月張開嘴發出幾聲斷斷續續的氣音。

又來了。

————

東京的一處基地裡。

德普背靠在牆壁上，微微低頭将通訊器放在耳邊：“Boss，我不得不和您提出建議，把小十四放出去可能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尤其是讓她去世界各地，她的基因很獨特，誰也沒辦法保證在天差地别的環境裡會不會發生變化，如果她死了……”

按照他的推測，小十四的自然壽命至少能達到人類的上限且難以衰老，然而這是建立在基因穩定的情況下。

考慮到小十四的來曆和一身特殊的基因，他不得不把對方或許不是自然人的可能納入考慮——要知道，歌海娜當年在組織裡被稱為「碧綠惡魔」可不是空穴來風，那女人看上去很正常，骨子裡卻瘋癫得很，無論是她從拉格啤酒身上學到的洗腦技術還是從他身上學到的基因改造知識都足以将科研界攪得天翻地覆。

如此的話，那段特殊基因的穩定性就有待商榷了，也許她能達到所謂的青春永駐，也許下一秒她的基因就會崩潰。

就和他的造物一樣。

既然小十四如今還能活蹦亂跳，就說明那種對基因穩定有作用的藥物說不定對她也有作用。

——「“粗心大意的小十四，這可是你維持生命的東西。”」

這句話他可不是亂說的。

通訊對面傳來了回複：「她沒那麼容易死，即使死了也沒關系，不過是浪費一點投入和感情罷了。」

德普不贊同道：“她是最珍貴的個體，珍稀程度甚至超過了貝爾摩德。”

然而烏丸蓮耶接下來的話語卻讓他心裡一突：「你不是已經留下了十四的樣本，在進行窮舉實驗了嗎？」

德普呼吸一滞，盡量平穩聲音：“您是說……”

他在秘密實驗室裡所進行的那些研究已經被boss知曉了嗎？

「别緊張，德普。」烏丸蓮耶緩聲安撫，「我理解你作為科研者的狂熱，也沒打算扼殺它，我隻當你是為了組織的目标而更進一步，不是麼？」

“……”德普沉默片刻，唇角不可遏制地上揚，“當然，感謝您的理解。”

他轉過身湊近牆壁，縫隙中的儀器識别到他的虹膜身份認證，一塊金屬外殼自動掀起，露出後面的掌紋識别屏幕和數字鍵盤。

「畢竟我現在這副模樣，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勞。」烏丸蓮耶以這樣一句話結束了通訊。

原來如此，Boss意識到了小十四的特殊之處，也猜到他一定會對此着迷不已并展開計劃之外的研究。

讓那孩子在各種環境中亂跑恐怕與他的目的不謀而合——驗證那段基因的穩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