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葡萄酒和啤酒都不讓喝,簡直荒唐。
若不是老早就認識這兒,他指不定哪天也因為喝多了假酒橫死街頭。
“還是蘇聯紅?”格拉可不在意别人怎麼看,他擦完有些油膩的吧台,轉身打開酒櫃。
“就蘇聯紅!”來客回應道,“還是你這的蘇聯紅最對味兒。”
聽到這句話,格拉心情顯然不錯:“那當然,我這兒的蘇聯紅絕對高級。”
釀酒可是一項技術兼良心活。
————
這應急膠囊藏得也太好了。
霜月差點忽略掉反貼在貨架底部的塑料盒,伸手扯了扯才将盒子取下。
這是一個設計有凹槽的塑料盒,可以通過與貨架底下的凸起嵌合而固定住,裡面放着一小隻貼有日期标簽的白色小盒。
……保質期還挺長。
她擦幹淨塑料盒上的指紋,重新将其歸位,随後便轉身離開。
說是基地,其實并不像是躲在黑暗中那般位于地下,這座基地有一大半是位于地面上。
當然,對外的稱呼是醫藥技術公司,對于進出的各類組織成員,每個基地都設置了隐蔽的出入口。
前面傳來了腳步聲。
聽起來像是個體重比較輕的男孩子,腳步遲疑不定,内向、膽怯、不自信。
組織裡還有這樣的人?
據說曾經有基地放入過不小心闖入的小孩,自那以後倉庫區域就被歸類于半權限區,沒有人引導的外來者隻能進入基地對外的公司運營部分,普通來訪的客戶也不可能輕易闖入。
霜月推了推臉上的面具,若無其事地轉過拐角。
那是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偏分劉海幾乎遮住了眼睛,一眼看上去有些雌雄莫辨,穿着一身有些寬大的白大褂,老老實實地扣着紐扣,脖子前面挂着證明研究員身份的卡片。
那孩子低着頭,縮着脖子,整個人顯得畏畏縮縮,也幾乎沒怎麼看前方的路。
……又是哪個被組織看上的小可憐蛋天才?亦或是哪個組織從小培養的宮野志保同款?
“……”
頭頂忽然傳來某種熟悉的被窺視感。
是小黑的目光。
附近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她也隻是日常路過基地……
霜月思索着扯了扯風衣領子,平靜地開口道:“他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嗎?”
距離她不到三四米的男孩被吓了一跳,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兩隻腳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左腳踩着右腳向前撲倒在地。
“!對、對不起!我認錯路了!馬上就走!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不、不要殺我……”
他的聲音聽上去快要哭出來了,這一撲幾乎把腦袋頂在了霜月的腳尖前面,整個人趴在地上,像是行了個大禮。
霜月:“……”
小黑:〔……〕
霜月環抱着手臂,低頭看向才見面就差點行吻腳禮的研究員男孩——以及他腦袋旁邊掉在地上的研究員卡片。
朱奈,普通權限研究員。
連名字都那麼中性。
〔……預計可以派上些許用場的角色,僅此而已。〕
小黑竟然願意向她解釋?
霜月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對着地上的研究員男孩說道:“朱奈?”
“是!”朱奈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仍然不敢擡頭,肩膀微微顫抖。
“擡頭。”她語氣平靜,卻不容拒絕,“不用擔心,你不會被滅口。”
這句話不知道有沒有安慰到朱奈,他顯然很糾結地抓着白大褂擰了幾個圈,才顫顫巍巍地一點點擡起頭。
雖然有些中性,但還能看出是個男孩子。
瞳色是這個世界非常常見的藍色。
「預計可以派上用場的角色」、「被組織看上的小可憐蛋天才」、「内向膽怯」、「似乎是新人」、「偏中性的外表」、「朱奈」……
朱奈瑞克。
“你的代号?”
“代、代号……?”朱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後慌慌張張又磕磕絆絆地說道,“什、什麼代号?我、我前天才、才剛來……和、和老師走、走丢了……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我、我不要被滅口……”
他,一個前幾天才被從福利院裡領回來的孤兒,領養者将他送到了這座公司,并告訴他如果不想死就不要随便打聽裡面的人員,也不要去看那些沒有穿白大褂的人的臉。
霜月吸了口氣,轉身就走。
她要是再待在朱奈面前,這人能把自己吓暈過去。
“前面是倉庫,你走錯了,研究區域在上一個路口左轉。”
朱奈抱着腦袋縮在牆壁瑟瑟發抖,直到數分鐘過去,周圍都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他才敢偷偷透過發絲間隙瞄了一眼。
人已經走了。
他這才失去力氣一般靠着牆壁緩緩癱倒在地上。
太、太吓人了……
院長說被領養就能過上好日子,他的确有了一間屬于自己的大房間,不用和别人擠上下鋪,也不用排隊等上廁所,更是吃到了以前渴望的食物、看到了許多又新又有趣的書,有老師帶着上有趣的課,但是……
他是被賣到了什麼犯罪組織地盤嗎?!為什麼随便路過一個穿着黑風衣的銀色長發男人,他都感覺自己要被滅口了?為什麼不小心看到别人電腦上的實驗數據就會被狠狠罵一頓?為什麼他們動不動就談論哪天哪個人死了?
今天老師恰好要去參加學術會議,他連迷路了都不敢找人問,别人也隻會看一眼他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有些人還會竊竊私語談論他。
迷路果然沒有好事情,他又碰到了一個黑風衣。
盡管那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但誰知道這裡的人到底是什麼性格?!
終于熬走了對方,他才隐約想起來對方似乎說了什麼。
研究區域在……上一個路口左轉?
他喘着氣,勉強扶着牆壁站起來,沒有在意前襟沾上的灰塵。
好、好像是個沒那麼兇神惡煞的人……
等他仔細回想的時候,那個人幾乎沒有什麼特征,戴着陰森的白色面具,一頭黑色長發垂在身後,聲音似乎也模糊起來,隻能想起來是道冷淡的女聲。
糟了……他再不去完成老師給的任務,今天晚上就别想睡覺了。
朱奈擦了擦額頭的汗,拖着軟乎乎的腿努力挪向上一個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