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知道什麼對自己重要，自己想要什麼。

她隻是，她對自己說，沒那麼在乎别人。

但不為了虛無缥缈的寵愛放棄自己的靈魂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她想，會有某個人認為美國應該放棄石油轉而去尋求旁的“寵愛”嗎？

隻不過她知道自己的确傷害了很多低維人罷了。

她做好心理準備，思考着自己應如何擺出一幅讨人喜歡的面龐，才能在接下來的采訪中拉一波好感度。主線人物的掉線讓她有危機感，仔細聽去時，原來布魯斯現在正在談起天幕上直播投票的事情。

陳彬，那個容易臉紅的年輕人，無利可圖但雪莉不讨厭他，投票結果并非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更何況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用來展現自己的善良。

鏡頭在雪莉和布魯西寶貝之間來回擺動，正在看節目的人大飽眼福。不可抗力讓攝影師失去引以為傲的對鏡頭的把控，布魯西的說服和雪莉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在短暫的停滞之後，投票緩步逆轉，有百分之五十一的人希望陳彬活下去。

看着能量進賬，雖然不多，但雪莉知道随後會有更多人來參加自己的演唱會，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正要離開，卻聽見布魯斯在叫她，雪莉回過頭去。男人钴藍色的眼睛平靜注視着她，她聽見他說“謝謝”，她嘴唇顫抖，最後還是緊緊抿住了。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雪莉說，“您不是個好父親，但我是個好女兒，到時候記得來。”

那一句“謝謝”提供的能量，比她之前如何修改别人的記憶得到的都多。

……

當投票結果中的死亡偏向從百分之五十一下降到百分之四十九時，陳彬正安頓麗美奈躲起來，而打算自己去尋找光村。

但是他一回頭，發現麗美奈還是跟着自己。

“我不是說了要躲好嗎？”陳彬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不耐煩，但随後他就換了一種音調，半帶着威脅勸慰道：“你跟着我，我反而才會更麻煩，明白嗎？”

“你不知道怎麼回去，也不知道光村先生的習慣。”麗美奈快步趕上，倒是沒了之前看上去的畏縮，“但是我知道。”

“你不必以身犯險。”

不知是不是天空輝光的映照，亦或者隻不過是自己單純地看花了眼，少女的面頰上浮現薄紅，陳彬雖然不是什麼不谙世事的少男，卻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腔中逐漸變得喧嚣起來。

他最後朝着麗美奈伸出手來：“好的，接下來，請你跟緊我吧。”

……

一小片安全區被建立，盡管毀滅是注定的結局，但當人們有食物和水，還有強有力的武力鎮壓時，崩壞的秩序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人們的身邊。人們不再問麗美奈在哪，而是問接下來怎麼辦。這些幸存的人們自發組成巡邏隊，自發組成治療帳篷，還沒倒塌的樓房也被理所應當用起來。白炙看着眼前的這一切，覺得好似社區又回來了。

更明顯的是世界線的變化，羅斯離開後，她得處理所有的郵件。恐怖之主的恐吓信件也不知怎麼地發到了郵箱裡，裡面的污言穢語是針對她開展沒多久（可能隻有幾個小時）的救援工作的，說她“假惺惺”“不知人性的本質是黑暗”“你滿足他們為什麼不能滿足我”，最後一句被她反手投訴至多元宇宙網絡的相關部門，随後便得到對方被禁用郵件功能24小時的答案。

但這一切都說明，她現在所做的一切是有效的。她沒辦法真正拯救這群本就生活在一個虛假至極的世界裡的普通人，在這裡的變化不是蝴蝶效應的那般輕微，而是隻需要一根手指輕輕一推，參天大樹就會轟然倒塌。

“事實上，我覺得這個世界在所謂的劇情開始後，其實隻給人留了幾天的時間。”白炙後來在記錄中寫道，“顯然這位觀衆并沒有欣賞長篇作品的能力，短暫的刺激就足夠讓他獲得滿足，碎片化時代。”

她在人群中看見熟悉的面孔，麗美奈的經紀人光村，後者與麗美奈的粉絲團團長同行，看起來雖然僅僅過去了幾個小時，但已然憔悴不堪。

“沒想到你們竟然會在這裡。”白炙說，“我以為你們會和麗美奈在一起。”

粉絲團團長說他們也很想，但随後就分散了，人太多，路上發覺了這個被叫做經紀人的家夥，雖然很不爽這個長着帥哥臉的男人總是陪伴在麗美奈的身邊，但要是麗美奈需要他呢，就帶上了。

光村一句話都不想說。

這份安定持續到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