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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寂靜覆蓋在冷寂的荒原上,深埋于地下的鋼筋混凝土建築内,盯着電腦屏幕的人為平平無奇的顯示感到困頓,他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便立刻從旁邊得到同事小聲的提醒:“别偷懶。”
他這才重新理了理衣服領子,正襟危坐起來,還不忘壓低嗓音:“‘别偷懶’,你可真是個嚴肅道令人生畏的家夥,難道我們每天盯着一成不變的屏幕真的能為拯救世界做出貢獻嗎——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什麼英雄,外面穿着披風的裝扮狂已經夠多了。”
“有些英雄可不穿披風,我們的家人和孩子是被我們所庇護的,當他們提起自己的老爸老媽兒子女兒的時候,你難道不希望被他們視作驕傲嗎?”
“話雖如此,我不認為我們能在阿拉斯加這種冰天雪地人迹罕至的地方和所謂的——宇宙之外——扯上聯系,我倒甯願我們對付的是那群俄國佬。”
“誰知道呢——我們隻需要完成頂頭上司的命令好了。”坐在這個百無聊賴的人旁邊的嚴肅的人倒是帶上了幾分他在工作之中少見的輕松,“說起我的孩子,她已經快要上小學了,很聰明,特别是數學——”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如果不是身上沒有帶着妻女的照片,他肯定要拿出來和同事分享分享,背後突如其來的巨大雜音和夾雜着腥臭氣味的熱風讓他瞬間警惕起來,拔出手槍扭過去身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然而,子彈打在不速之客的身上就像是打在鋼鐵上,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的頭顱高高飛起,可是他額身體卻仍舊坐在原地,而之前的另一個同事隻能僵硬地坐在座位上,臉上一片慘白。
一個古怪的聲音響起:“你怎麼又殺人,我們還沒從NPC的嘴裡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呢?”
另一個聲音說:“不管這事什麼試煉場,我們打穿就完事了。”
“别沖動,上一個世界我們差點全軍覆沒。”第一個聲音勸說道,“如果不是你沖動行事,我們早就進入恐怖之主的地盤了。”
第一個聲音說:“别擔心,隻要殺穿這個世界其他的的玩家,我們自然能夠成為紅名玩家,直面真神。”
“我可沒有接到任何關于這個世界的任務,萬一這個世界并不鼓勵我們互相厮殺呢?”
第一個人用一種奇怪的嘲諷眼神看了一眼他的同伴,言語輕佻又自傲:“我們搭檔這麼久了,難道你還要相信真善美的那一套嗎?”
“好吧,”第二個人翻了個白眼,肉眼可見地不耐煩了起來,“那麼,偉大的、知曉一切的隊長,你有什麼辦法能夠找到那些藏起來的小老鼠呢?”
“别忘了我們得到的道具,隻要有這面探知之鏡,我們就能夠找到這世界上任何一個躲起來的羊羔。”第一個人把手往前一伸,便從虛空之中拿出一面古樸的黃銅鏡子來,他看向鏡面,嘴角挂上一絲了然的笑,“比如說在我們附近,就有兩個。”
說話之間,這間小小的觀察室大門被一腳踢開,武裝到牙齒的士兵漆黑的槍口指着兩個不速之客,面對随時可能會朝着他們扣動扳機的武裝。
“舉起手來!!”
他們厲聲呵斥道,異世界來客卻輕松惬意連正眼都不願意看他們,隻是看着自己的同伴,輕松得就像是在逛菜市場一般。
“你覺得呢?”
第一個說話的人像是詢問般地發出一個簡短的問句,他看向他那個總是“優柔寡斷,太過理想化”的同伴:“你打算怎麼辦呢?”
仍舊工作着的電腦屏幕閃爍着淡然的藍色光芒,讓那張閉着眼睛的溫柔的臉上覆蓋上一層陰森可怖的面紗,第二個人的語氣,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家裡不聽話的小狗一樣無奈,他的肩膀垮了下來,滿臉都是無奈:“不聽話的小孩子,總是要教訓一下的嘛。”
嘴上說得輕巧客氣,手上卻一點都不客氣,他隻不過搖了搖身子,便有一道無形的波紋掠過,剛才還嚴陣以待的士兵們動作一滞,随後如同被打散的樂高一樣散了滿地。
全程,隻有剛才的那個幸存者蜷縮在椅子上,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直到兩個不速之客把目光投向他,他才驚慌萬分地加快了呼吸。
第一個人輕松問道:“這個人要怎麼處理呢?”
“還是不要制造更多的殺孽了,”他歎息道,“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是嗎?”
“你說的沒錯,”第一個人低頭看了一眼鏡子,随後一絲邪惡又饒有趣味的笑容綻放在他的臉上,“你知道嗎?最近的一隻小老鼠,就在我們的附近。”
2
臨走前,她把自己的圖騰摘下來,戴在伊恩的脖頸上。她捧着她的臉,覺得伊恩的淡綠色眼睛卻好像深秋的潭水般沉默,她一眼就能望到底。遠處卡蒂米亞洛新建起來的高大白色大理石建築上,一層淡紅色的晚霞像柔軟的輕紗一般籠罩在暗淡天光下淡灰色的牆面上,艾希踮起腳尖吻了吻她的睫毛,于是這層柔軟的紗也蓋上了伊恩的面頰。
她聽見悠長渾厚的鐘聲,太陽正一點一點沉入城市參差的邊境線下。在黃昏奪目的金色上,那層藍更加顯得冷寂孤獨。一顆明亮過分了的星映照進她銀色的眼眸中,伊恩最後一次握住她的手,彎起唇角,完全是為了寬慰她般的羞澀:“我會回來的。”
綠光從她的右手無名指上蔓延,随即覆蓋上她的全身,于是她黑綠相間的制服、浮動着字符的披風和明亮的燈标就又重新成為伊恩的一部分,艾希覺得自己永遠無法習慣這個。她松開手,故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罕見叫了她的全名:“伊恩·克莉穆撒·蒂亞洛,你答應過我必須回來,天空不是我去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