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零志誤打誤撞的打斷,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從鼬口中問出實話了,無奈起身,走向門口拎起那包藥細細打量幾眼,轉頭問鼬:“這東西怎麼吃啊?”
“用特制的鍋煮,煮法有很多種……算了,就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估計學不會了,拿去拜托讓零志幫忙煮好吧。”鼬說着,也站起來:“先走吧,去虎吞神社,布置一下落腳的地方。”
出了連翹堂,沿着石階繼續向山深處行去,大概五分鐘就到達了虎吞神社。
虎吞神社與連翹堂一樣,顯得破敗不堪,四處荒草叢生,荊棘遍地,幾棵高大而郁郁蔥蔥的水青岡前,是被白蟻蛀得搖搖欲墜的鳥居,穿過鳥居,就能看見已經沒了半邊屋頂的拜殿。
拜殿内的地面上布滿了混雜着泥土的落葉,陳舊的塞錢箱像是被火燒過般漆黑無比,蛛網橫陳,灰塵沉積——這樣的環境,隻消看一眼,便讓人失去了走進去的欲望。
“這裡好髒啊……我們這些天就住這裡嗎?”我皺着眉,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嫌棄。
鼬回頭看了我一眼,語中帶點兒笑意:“怎麼,近一年的風餐露宿,到這會兒還沒習慣呢?”
“這不一樣啊……這裡那麼多灰!而且一看就有很多蟲子,蜘蛛……噫,想想就……”我說着,雙肩忍不住抖了抖,提議道:“要不咱們幹脆在外面湊合湊合吧!”
“如果下雨呢?這裡雖然破舊,至少可以遮風擋雨。”鼬俯下身,從角落處拿起一把掃帚,熟練地開始打掃:“收拾收拾就好,沒你想得那麼糟。”
我沒辦法,隻好上前同他一起進行大掃除。
等徹底将這裡打掃幹淨後,天已經黑透了。無邊暮色裡,點點綠色的熒光從灌木叢中,樹枝掩映處飄了出來,那無數點微弱的光浮在空中明明滅滅,竟将這般荒涼的地界也襯出幾分夢幻感。
“你看那是什麼?螢火蟲嗎?但現在不是都快入秋了,應該不會有螢火蟲了吧?”我擡手指着那些光點,問。
鼬聞聲擡頭望過去:“那是将軍庶蟲,隻存在于狼哭之裡的一種特殊的蟲子,一年四季都很活躍。你見到的這些都是雄蟲,因為雌蟲都被藥商捉去了。”
“诶?好神奇啊!不過為什麼藥商隻捉雌蟲呢?”我又問。
“因為雌蟲發出的味道不僅能吸引雄蟲,還能吸引人類男性,所以女人們都會去買以雌蟲為原料所制成的香水。”
“哦——”我聞言特意拉長了語調,語氣中莫名其妙帶點兒不爽:“那這麼說,你也喜歡那個味道咯?”
他無奈地瞥我一眼:“你是覺得我會被僅僅一種香水吸引嗎?”
“哇哦!”我故作驚訝,繼續拷問:“那你會被什麼吸引?”
遠處傳來狼嘯聲,恰如其分地掩住了他輕若自語般的回答。
“你說什麼?”我不甘心道:“我剛沒聽見,你再說一遍呗。”
“我說,我不會被任何東西吸引。”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鼬淡淡的笑容中藏着某種嘲諷的意味:“怎麼樣?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嗎?”
“什麼叫我滿意了!”被戳中心事的我惱羞成怒,色厲内荏:“你不想說就算了!我要睡覺了!你不要和我說話了!”
說完,我憤憤起身,到拜殿角落處尋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鋪下毯子就躺下裝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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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是被淅瀝不斷的雨聲吵醒的。
雨聲如更漏,點點滴滴,循環往複,永無休止。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看見鼬盤腿坐在鋪墊上,微微低着頭,肩膀微微聳動——他在盡力壓抑自己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