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一點也回憶不起來的東西,借由一點點契機,突然在腦中帶出一連串的記憶。仿佛,他與體内那靈魂之間界限正一點點模糊起來,斷成碎片的記憶重新被連成整段,仿佛那個名叫“霍星”的人正在蘇醒。
一點點慌亂,又很快鎮定,直到那雙暗金的瞳孔印入眼中,裡面浮現出他自己的倒影。他不知道那雙眼睛中究竟有什麼,隻是對視上的瞬間,仿佛看到了某種掙紮,複雜的情緒如漩渦般湧出。
不自覺地,他突然開口道:“為什麼這麼看着我?”
在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話語已經脫口而出,反複身體被某個人操縱了一樣,坦率的不可思議,居然就這麼說出他平時絕不會說出口的話。畢竟,他跟白楓的關系還沒有好到這個份上,看上去像是朋友,但就立場而言,可能就連朋友也算不上。就這麼别扭的、古怪的被拴在一起,而始作俑者卻露出這樣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樣子,實在讓人火大。
白楓對他這樣是不冷不熱的态度倒是接受良好,自如地坐在床邊,偏過臉對着窗外,柔和的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下颚鋒利的線條也顯得柔和起來,無論看幾次他都會驚歎龍人的美麗,仿佛隻存在與人類幻想中的神話生。如果說龍形的他讓人恐懼,那麼人形的他就擁有着讓人無視恐懼也想要靠近的魔力。
“等等,你幹什麼!”
趙浔下意識的後仰,額頭上突然出現的冰涼吓得人一哆嗦,整個人都因為不協調的動作往後倒去,砸在柔軟的被子裡。
“聽說人類在精神緊張的狀态下很容易生病,雖然你的身體更接近龍人,但還是保留了一部分人類基因,以防萬一,還是試□□溫比較好。”
“沒有這個必要,我從不生病。”
“很遺憾,按照人類的标準,你現在是高燒。”
“哈?”
趙浔不信邪地将手搭在額頭上,半晌,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溫度變化,一擡頭居然是白楓那個混蛋正一副似笑非笑的欠揍樣子,眼中全然沒了之前的陰霾,就跟平常一樣。
“你還真是跟以前一樣讓人不爽。”
“看你一副不在狀态的樣子,想讓你精神點而已。”
拍開白楓作亂的手,轉而問道:“之前的那個問題,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既然雷姆利亞的亂局結束了,龍淵的大門應該已經重新打開了吧?”
“嗯,已經重新開啟了,不過真的這麼着急走嗎?你應該知道,目前的狀況,你繼續留在這裡才更安全。”
“那就可以放着周也的事情不管嗎?況且,繼續放任燈塔不管的話,還不知道他們會把人類代到怎樣的末路,星塔的存在就是證明,人體實驗、基因改造,我很疑惑,繼續照這麼發展下去,活下來的人類,真的還是人類嗎?
所以,為了調查這些,也為了我自己,無論如何都是要離開的,這是我們早就約好的,不是嗎?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地阻攔我,甚至不惜隐瞞你首席身份?放任血裔争奪的局面不斷惡化,迫使雷姆利亞全境封鎖,但自始至終,局面都應該在你的掌控之中吧?”
聽完這話,白楓仍沉默着坐在窗邊,沒什麼反應,隻是側過頭用那種他看不懂的眼神與他對視。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然後呢,知道了這些,你打算怎麼做?”
“如果隻是不讓我走的話,直接封鎖龍淵入口就好了,何必要鬧這麼大一出戲?”
白楓突然發出一聲輕笑,黑暗中暗金色的瞳孔第一次平等地注視着他。
“無論如何,我都是要肅清元老會的,如果能借此讓你留下,也算是不錯的結果。龍人生命過于悠長,很多人并不能一直保有初心,所以,每次血裔戰争,都是一次不錯的清算機會,維護雷姆利亞的穩定,剔除不安因素,這也是首席的責任。如果我的父親不那麼仁慈的話,或許,現在就不需要進行這場殘酷的戰争了。
至于約定,如果你不願意留在雷姆利亞,那我即使将你的人留下,也沒什麼意思。左右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你已經知道真相了,至于之後的事,想怎麼做,都是你的自由。”
說着這些話的白楓,神色也如同往常一樣,溫和的聲音幾乎讓他以為這隻在像往常一樣閑聊。這人就像一陣風,時而溫和,時而多變,偏偏又長着一張美麗皮囊,讓人的視線忍不住為他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