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看得專注,也發現沈栀真的很瘦,之前穿着大衣,看不出什麼,這會兒脫了大衣,隻穿着一身西裝,那種消瘦感就掩飾不住了。
那晚他就覺得對方的腰很細。
摸不到多餘的肉。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沒有被認出來。
想到這裡,何似有些頭疼,單看對方的反應,他感覺對方認出自己的可能性不大,可那晚他們是上了床又不是随便打個照面,再怎麼臉盲也不至于穿上衣服就不認識人了吧。
難道他這兩個月變了很多?
何似感到狐疑,摸出手機正想用前置攝像頭看看自己的臉,一隻手冷不丁地拍到他的肩膀上。
“你在這裡啊?”
何似趕緊坐直,回頭一看。
畢助理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後,一臉驚喜,為了不擋住其他人的視線,畢助理幾乎蹲到地上。
何似立即把手機塞回兜裡,起身要讓畢助理坐,卻見畢助理擺了擺手。
他這才看到畢助理手裡拿着一個保溫杯。
“小何,你們楊經理安排你負責主桌這邊是吧?”畢助理問。
“對。”
“我想麻煩你一件事。”畢助理難為情地說,“你可以幫沈總接杯熱水來嗎?岑姐讓我去,但我要盯着後面,實在走不開。”
這次年會辦得太大,需要的人手也多,總經辦的人齊上陣了。
何似自然理解,接過水杯:“接了熱水直接給他嗎?”
“放上他桌上。”畢助理說。
何似也沒耽擱時間,起身就要去找酒店的服務生,結果起到一半,又被畢助理按了回去。
“還有件事……”畢助理不好意思極了。
何似倒很耐心:“你說。”
“沈總身體不好,前幾天來這裡時又暈又吐,也沒來得及去醫院檢查,能麻煩你多看着點嗎?有哪兒不對,及時找我。”
“好。”何似說。
反正不用畢助理說,他也總是忍不住朝那邊看,這下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
畢助理雙手合十,露出感激的表情。
何似找服務生要了熱水,輕手輕腳走到沈栀身後,将保溫杯放到沈栀面前。
沈栀剛和旁邊的女人說完話,見狀擡了下頭,和何似有一兩秒的對視。
禮貌的笑容還維持在沈栀臉上,笑容很淡,他順勢對何似颔了下首。
何似仔細觀察。
退回空位上後,他得出結論——
沈栀應該是沒認出他來。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有些複雜,但也有些慶幸,這樣也好,免得以後見面尴尬。
年會進行到一半時,沈栀和身旁的人打過招呼,起身離席。
何似一直記着畢助理的話,看沈栀起來,還緊張了一下,直到發現沈栀往衛生間的方向去了,擡起一半的屁股才落回椅子上。
然而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沈栀回來。
何似不停朝衛生間的方向張望,卻始終沒瞧見沈栀的身影,想到畢助理的話,又看距離抽獎環節還早,他也起身往衛生間的方向去了。
衛生間在宴會廳後面,需要在半露天的回廊上繞半圈,何似一路小跑過去,沒看到任何人。
雖然這兩天沒有下雪,但一到晚上就冷,上衛生間還要繞路,因此即便宴會廳裡坐着那麼多人,也沒幾個願意出來。
何似吸着冷風,轉了個彎,突然聽見一陣幹嘔聲。
遠遠看到沈栀彎腰對着回廊外面的草叢,一隻手撫着胸口,一隻手撐在一旁的圓柱上,嘔了半天,也隻吐出幾口酸水。
何似吓了一跳,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等沈栀嘔完,他才上前:“老闆,你沒事吧?”
不知道是燈光作用還是沈栀臉色本就難看,擡起頭來,那張好看的臉竟是泛着一層慘白。
“我找畢助理來。”
“我沒事。”沈栀聲音發虛地喊住了他,停了一下,又道,“你跑一趟,幫我把杯子拿來。”
何似欲言又止,但還是照做了,他身高腿長,也跑得快,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保溫杯回來,就見沈栀不顧形象地坐到了回廊邊的欄杆上,原本筆挺的背脊微微弓着,單手撫着腹部,低垂着頭,不太舒服的樣子。
暗黃的光線落在沈栀身上,這一刻的沈栀看上去有些脆弱。
“老闆,杯子拿來了。”何似擰開保溫杯的蓋子,把熱水倒進蓋子裡,遞給沈栀。
沈栀單手接過蓋子,那隻手依然捂着腹部。
何似看了一眼,問道:“老闆,你肚子不舒服嗎?”
沈栀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喝完半蓋子熱水,他将剩下的水倒進草叢裡,把蓋子還給何似。
何似擰上蓋子。
“幫我把杯子放回去。”沈栀說,“你也回去吧,我坐這裡歇會兒就好。”
何似想問沈栀上不上醫院,可轉念一想,年會還沒結束,沈栀作為老總,肯定不會中途離開,便把話咽了回去。
回到宴會廳裡,把杯子放回桌上,和沈栀同桌的人紛紛向何似問起沈栀,何似隻說沈栀出去接電話了,過會兒才回。
說完,何似拿起沈栀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又跑出去。
沈栀還是坐在老位置上,閉着眼睛,呼吸有些粗重。
何似抖開大衣披到沈栀身上。
沈栀似乎知道來人是他,沒有睜眼,說了一句謝謝。
何似站在原地,安靜地看着沈栀,看了很久,才慢慢轉身,準備往回走。
這時,沈栀冷不丁地開口:“那晚的事,你可以當做沒發生過,以後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
何似一愣,随即唰地轉了回去。
他瞳孔地震。
靠!
沈栀早就認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