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何似提着包子豆漿來到辦公室,屁股剛沾上椅子,經理過來往他桌上扔了一份資料。
何似手裡捏着吸管,還沒戳進豆漿杯子裡,見狀放下,拿起資料。
紙張還熱乎着。
敢情剛打印出來。
何似瞥了一眼經理眼下那層粉底液都沒蓋住的黑青,内心不由唏噓。
太卷了。
真的太卷了啊!
“年會時間訂好了,十二月二十九号,元旦假前兩天,這是晚會台本,你先過目一遍,下午開始跟着我先把這件事忙了。”經理說。
何似捏了捏資料,還挺厚的。
他點頭說好。
經理前腳一走,坐在對面的秦華後腳也來了,手裡提了一碗打包好的羊肉粉,他朝何似嘶嘶兩聲,沖經理辦公室的方向擡擡下巴。
“說什麼了?”
“年會的事。”何似揚了揚手裡的資料,放桌上後,拿起吸管繼續喝豆漿。
辦公室裡隻有他一個實習生,其他人都是老油條,熟練掌握帶薪吃飯和帶薪拉屎等傳統摸魚技能。
何似不一樣,他還沒過考核期,必須積極表現,所以即便每天上班都是前兩個(另一個是卷王經理)到辦公室的人,也會盡量在三分鐘内把早飯吃完。
等秦華磨磨蹭蹭地吃完羊肉粉,何似已經把台本看完了。
他起身要往經理辦公室走,秦華喊住他問:“聽說今年的年會要大辦,高新區那邊的人也會過來?”
高新區那邊也有一家公司,但不是分公司,是他們老闆名下的另一家公司,做傳媒的,和他們公司多有往來。
而且老闆名下還不止這兩家公司。
何似聽秦華說,他們老闆是富三代,繼承了家中産業,自己也有能力,把産業發揚光大,隻是那些産業裡不包括他們這家公司。
他們這家公司看着規模不小,實際上才成立十年不到,當年老闆的同學想要創業,找上老闆幫忙,于是同學技術入股,老闆資金入股,後來公司發展起來,同學家裡卻出了事,把股份全賣給了老闆。
以前大家的年會都是各過各的,今年不知怎的,居然兩兩抱團。
其實何似猜測老闆是為了降低成本,如今經濟下行,這麼做能節約不少錢,如果找得到合适的場地,估計老闆能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
何似這麼想着,但沒這麼說,隻道:“都會過來。”
“嚯,這麼大陣仗,老闆可算記得他還有我們這麼一個親兒子。”秦華啧了一聲,想到什麼,同情地看着何似,“你也是怪倒黴的,剛來實習,年會的任務就落我們頭上了,年底任務重啊,我估計你手裡的活兒不會少,還要忙年會的事,在年會結束之前,你怕是都休息不了喽。”
何似笑笑:“沒事,當鍛煉嘛。”
誰叫他是實習生呢?
牛馬中的牛馬。
下午一點半,午休還沒結束,何似就被經理喊上出外勤了,他們得先把場地确定好。
經理親自挑了八個場地,遍布c市東南西北四個角,花了一下午的時間,他們把城西的三個場地看完。
最後經理開車載何似回公司,天已經要黑不黑的了。
經理問何似:“你覺得今天看的三個場地怎麼樣?”
何似回:“夠氣派的不夠實惠,夠實惠的不夠氣派。”
經理沒想到何似會說得這麼直白,噗嗤一樂:“那就是都不行了?”
“再看看吧。”何似給出自己的想法,“我個人覺得地理位置可以差一點,但場地的設施不能太差,在場地上可以挑性價比高的,但不能太節約成本,如果隻有我們公司的人,倒能以節約成本為主,但嘉益是做傳媒的,對外形象很重要,要是到時候拍出來的照片和視頻不好看,多的損失都有了。”
經理聞言,驚訝地偏了下頭:“你還了解嘉益?”
何似說:“聽說今年年會要和嘉益的人一起,我就花時間查了一下。”
嘉益是高新區那家傳媒公司,老闆家裡傳下來的産業,規模比他們公司還大,用秦華的話說,那是老闆捧在手心裡的嫡長子,是一隻天天下金蛋的母雞,老闆重視得很。
這樣一家面向網絡的公司,形象和包裝都很重要,隻有把面子功夫做到位了,才能争取到和客戶談判的主動權,否則公司地址也不會選在那樣寸土寸金的地段上。
何似自然搜過嘉益的圖片,不僅承包了一整棟寫字樓,而且一樓大廳裝修得極為豪華,隻看圖片都能感受到裡面的璀璨。
這次年會應該不止是年會,還是嘉益一年一度的宣傳手段。
“你真是有心了。”經理揚起嘴角,笑容中多了幾分欣賞之意。
後面一周,何似都在跟着經理忙确定場地的事,但本職工作也要做,量還不少,經常加班到晚上八九點回去,吃飯洗澡一條龍,然後倒頭就睡。
時間走到周六這天。
累成狗的何似終于得到喘息的空間,一覺睡到大中午才起來,随便炒了兩個菜,吃完後,他上樓敲響蔡阿姨家的門。
蔡阿姨老公在外面開貨車跑長途,掙的是辛苦錢,十天半個月不回來都是常有的事,蔡阿姨沒工作,在家裡帶一雙兒女,她的大女兒剛上高二,學習緊張,小兒子才三歲多,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
今天是小兒子小寶來開的門。
門一打開,小寶就跟炮彈似的紮進何似懷裡:“小何哥哥!”
何似哎喲一聲,把人抱起舉高高:“小寶又重了,看來最近有在好好吃飯,值得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