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三層。

“我們得趕緊走了，有人來了。”莫玄突然出聲，女孩們聞言一靜。

簡钰的嘴抿成一條直線。

佟英傑有些着急：“還有多久？”她知道莫玄有自己的秘密，但隻要是幫助她們，她不會多做追究。

“三分鐘。”莫玄臉色有些難看，“前後門都已經被看住了。”

女孩們頓時不安起來。

三分鐘？她們怎麼逃？

又該往哪裡逃？

“我幫你們去醫院門口攔人，但我隻能保證攔住十分鐘，你們要趕緊出來。”莫玄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後。

“她可以攔住院長？真的嗎？”一些女孩驚疑不定。

佟英傑搖搖頭，打斷她們的議論：“不知道，但是我們隻能相信她。”

随後，她扭頭向簡钰道：“簡钰，你帶着姐妹們出去，我要去一趟負二層。”

簡钰聞言皺了皺眉：“不許去。”

佟英傑沒有理會，她摁下電梯，電梯緩緩下降：“不要浪費時間，你們先到地面上躲起來，等我把那些人…殺光，我在回來找你們彙合。”

簡钰等人聞言，面面相觑。

她們同樣仇恨負二層的人。

和下兩層不同，負二層都是富人。

她們将代yun媽媽生出的孩子當作牲畜養在那裡，隻待時機成熟，便将孩子們的器官、血液…取作己用。

“叮。”

電梯到了。

佟英傑摁着上升鍵，示意大家坐上電梯。

女孩們還想再勸，但對方的眉宇間滿是決絕，不是她們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

一批批女孩被踏上地面，在最後一批女孩進入電梯後，簡钰終于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佟英傑！”

然而電梯門已經緩緩合上，隔絕了她的視線和聲音。

她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看向其他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我們走吧，先藏起來。佟英傑是最先覺醒超能力的，肯定比我們厲害，一定能平安無事。”

地面上，女孩們很快彙合，在簡钰的帶領下四散躲藏。

董欣依舊是一言不發的模樣，隻是在路過一些醫生時，她的心髒又會緩慢地跳動。

或許有好人呢？

她想。

——

負二層。

與冷冰冰的地下兩層不同，這裡金碧輝煌，更像是一個地底皇宮。

不同的包間内，富豪們摸着肚子，看着面前嬉笑打鬧的孩子們，笑的歡快。

好好長大，這樣他們才能有足夠的器官、足夠的血液、足夠的生命。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佟英傑眼睛都被晃花了些許。

“你是誰？！從哪來的？怎麼沒見過你？”一個男侍微笑着立在電梯門口，微微躬身，但目光觸及到矮小又蒼白的女孩時，表情驟然一冷。

佟英傑循聲看去，沒有多言，而是伸出指尖點了點對方的手臂。

“砰”。

一具焦屍落在地上。

佟英傑沒有停留，繼續往前。

好在她拿的工作牌恰好是一個領班醫生的牌子，權限足夠打開包間大門，否則為了進門，她還得多耗費些氣力。

來這裡的富人大多年事已高，都是來這裡換血換器官養病的。

因而很快，約莫幾分鐘的時間，佟英傑手裡已收割了十幾位G市富豪榜上赫赫有名的人。

佟英傑站在走廊裡，正準備刷開下一道門，卻聽見身後“叮”的一聲。

是電梯到達的提示音。

女孩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有人來了？

誰？十分鐘已經到了嗎？

佟英傑的心髒砰砰跳起來，前面就是一個小十字口，女孩立刻閃身躲入黑暗，轉身緊緊盯着電梯方向。

當那個身影終于從電梯中走出時，佟英傑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居然隻有一個人？

隻見對方滿臉洋溢着無害的笑，身後背着一柄古樸桃木劍，步履輕松。

電梯出來正對隻有一條大走廊，走廊兩側都是包間。

此刻包間裡已全是焦屍，女人探頭看了幾眼就不再好奇。

她開口：“佟英傑，出來吧。”

佟英傑下意識地攥緊拳頭，她沒有回應。

女人見無人回應，她略微提高聲音：“我可以幫你，作為交換，你需要幫我一些忙？”

幫忙？

什麼意思？

不知是因為緊張或是别的什麼，佟英傑的掌心開始出汗。

“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答應。”那女人繼續道，她表情輕松，似乎對佟英傑她們了如指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信任，隻有利益的交換。你們殺了人，不可能安全地在社會上立足，但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一個合理的身份，隻要你們有價值，我就會确保你們的安全。”

話音一落，空氣再次陷入寂靜。

佟英傑緊抿着唇，眸光閃爍。

“我憑什麼相信你？”她手心出汗，目光幾乎刻在對方身上。

隻待對方稍有變動，她便會出手将其殺死。

“好問題。”女人輕笑一聲，聲音中帶着一絲玩味，“我隻需要你們定期提供一些血液，幫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絕不會限制你們的自由。自由，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佟英傑沒說話。

女人繼續道：“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拒絕，不過你最好想清楚，你無人可以依靠。你的姐妹如今也不過才出虎穴，疲于奔波。除了我，還有誰可以幫你？”

佟英傑握緊拳頭。

不是的，她還有那個不知名姓的姐姐。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女人笑了一下：“你在想那個姐姐？告訴你，她也是警察，和受賄的二隊隊長還是同事。你怎麼能确信她就一定是在幫你而不是故意引導你們上去，來一場甕中捉鼈？”

她話說得很重。

如果佟英傑年紀再大些、閱曆再足些，就能知道對方不過是故意誇大了事實。

況且莫玄若真有所圖謀，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引她們上地面，而是可以直接采取行動。

然而很可惜，她如今隻是一個小學畢業後就沒怎麼讀過書的十三歲小孩。

更何況時間緊急、關心則亂，更加削弱了她的思考能力。

因而，在順着對方的說法聯想下去，佟英傑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她不敢想，如果莫玄真的騙了她們，那剛剛對姐妹們說“隻能相信她”的自己，是多麼“罪大惡極”。

她似乎把姐妹們都推向了更深的地獄。

“不可能！”佟英傑甩甩腦袋，試圖将這種可能性抛開。

然而不遠處的女人還在喋喋不休。

“你怎麼确定她一定會幫你？她身上穿着白大褂，你不過因為對方一個小忙就相信了她，你不覺得自己很天真嗎？”

“利益的交換才是最牢固的，她表現得什麼都不圖，說明她所求更大罷了。”

“你身後空無一人，隻有我才在認真地和你講條件。”

“懷疑我？我以為到目前為止我所展現的一切已經夠說明我的誠意了，不然我大可以像那個‘姐姐’一樣，表面對你們好，實際上是将你們引上去一網打盡。”

……

佟英傑咬緊下唇，胸悶和壓抑幾乎讓她感到一陣眩暈。

仇恨與憤怒給了她前進的勇氣，然而關心則亂，對姐妹的關心被對方牽出來，如同一張無形的網籠罩着她，讓她在憤怒與理智間掙紮。

“閉嘴！”

終于，她爆發了。

佟英傑猛地沖上前：“不許說！她們不可能出事！絕不可能！”

她們好不容易才獲得了超能力能夠從地底下逃出去，現在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來幫助自己的姐姐是假的，逃出去的夢想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佟英傑無法接受。

她隻要想到簡钰一踏上地面，就被團團圍住的場景，她的心髒就仿佛被一隻大手攥緊。

“閉嘴！給我閉嘴！”

佟英傑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如今隻有一個念頭。

簡钰不能死，她之前的判斷沒有錯。

這個人、這個人隻是故意這樣說，讓她自亂陣腳，她不能信，隻要把對方打倒，讓她閉嘴。

閉嘴就好。

于是，她三步并作一步，猛然揮拳，直擊陸思齊的面門。

隻聽“當”的一聲，佟英傑的拳頭被一柄突如其來的桃木劍穩穩擋住，力道之大，讓她的手臂微微震顫，幾乎無法控制。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怒火中燒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不對勁，這劍竟然無法引燃。

“啧，臭小孩。我知道你有超能力怎麼可能不防守？”陸思齊眸子裡劃過一絲喜色，手腕輕動，桃木劍随即重重打在佟英傑的身上。

早在靈氣複蘇後，她就開始學着古籍、嘗試引氣入劍抵擋超能力，這還是第一次使用。

果然有效。

不過還是拖了對方剛覺醒的福、力量尚不穩定，她目光落在劍身乍現的細微裂痕上，否則這一擊恐怕早已讓桃木劍斷為兩截。

趁此機會，陸思齊也後退幾步，拉開距離。

“答應我，反正你也沒什麼可以失去了不是嗎？答應我，我會幫你，給你的姐妹們一個更好的身份、自由地活着，你們反正已經殺人了，難不成你們想進監獄？”

然而，佟英傑此刻聽不進任何解釋。

她的心中隻有對陸思齊的憤怒和對簡钰的擔憂。

她吞下喉間腥甜，猛地上前，再次揮拳相向，但這一次，她保存體力沒有再使用超能力而是揮拳得更加猛烈。

不過，陸思齊的防守相比下更為穩健。

手中的桃木劍靈活舞動，時而格擋，時而反擊，不給對方觸碰自己的機會。

“浪費時間。”陸思齊一劍打在對方的腰側，将人打得後退，“你與其在這裡和我争個高低，不如認真思考我說的話。你已經無路可走，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答應我？難道你真的想眼睜睜看着你的姐妹被抓走、重新關到地底下？”

“說得好聽，你不就是想研究我們的超能力？你和那些人也沒什麼區别。”

“但她們給不了你們什麼，而我和你們——我們，可是雇傭關系。你們幫我的忙，我給你們身份和自由，這是平等交換。”

佟英傑沉吟片刻，繼續追問：“你說的‘幫忙’究竟是什麼？如果涉及到我們的生命或者安全，我絕不會妥協。”

“你們的血液或者一些組織，加上為我做些事情。”

“什麼事情？”

陸思齊笑了：“不過一些小事。而且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你們現在是殺人犯，除了我，沒人能幫你。”

佟英傑一哽。

她順着對方的話繼續想。

是了。

除了對方，誰還能幫自己呢？她們已經是殺人犯了。

盡管才十三歲，她也知道，殺人要償命。

可她和姐妹們根本沒錯，憑什麼償命？

對方有所圖謀，那就有談判的空間。

沉吟幾息，她慢慢直起身子，站在距離陸思齊有一些距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