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反常的。

因為五條悟的右眼因獄門疆的存在，本應是漆黑一片，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通透得好像連煙花都可以比下去似的。

“又被我抓到你看着我着迷了吧！”或許是因為太宰治觀察的時間有些長了，連五條悟都發覺到了不對勁，故意揶揄他。

太宰治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是這會兒就着束縛剛成立的體驗感細想，卻又感覺似乎也沒有哪裡不對。

他們是一起長大，共同經曆了過去的好友，現在也約定下了要分享未來，是彼此最親密無間的人。

不管是活着，還是死去，他們都會待在一起。那除了這個名為束縛的強制性之外，和之前能有什麼不同呢？五條悟又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地要求他們立下束縛呢？

……他又是為什麼，會總感覺還不夠呢？他現在究竟是想要從五條悟這個好友身上再索取什麼東西？

太宰治有點想不明白。

不過相較于決定了要修改的計劃而言，這都不是什麼急需思考解決的事情，五條悟總會等他的，太宰治對此十分确信。

他伸手剛想要揉了揉趁機搭在自己腦袋上的家夥，繼續看五條悟不知道期待了多久的煙火表演，可下一秒，變故便發生了。

“啊。”

在五條悟近乎捧讀一般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中，太宰治能感受到幽靈壓在他身上本就不算沉的重量，突然間變得更輕了，就好像要飄走似的。

“悟？！”

他下意識地要摸摸幽靈确認一下他是否還存在，擡手觸碰到的肌肉卻沒有任何緊實的感覺，觸感反而十分柔軟，像棉花玩偶似的，驚得太宰治向來從容鎮定的聲音都幾乎變了調。

五條悟倒是很平靜，沒有在意他的驚訝，兩隻手順勢抓着他的腦袋，嚷嚷道：“啊啊啊，我的煙花……這隻是個意外……治不許笑！不許看我！快看煙花！”

他的語氣很是複雜，有種意料之内的不滿，甚至還有幾分不想讓太宰治探究的意味，與往常的音調完全不一樣，聽着竟有些細細的，比起記憶深處的嗓音還要……稚嫩。

太宰治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又重新睜開，看着勉強被遮住的視線，感受着臉上柔軟的觸感，沒過多猶豫，直接把人從頭頂扯了下來，輕而易舉。

“你……”他與面前這個随意就能被他拎在手裡的家夥面面相觑，一時間有些呆滞。

秉着對五條悟在某些方面稀薄的信任，太宰治最終問道：“你現在有一米高嗎，悟？”

無他。剛剛還大變活人靠着他充當老師說大道理，高達一米八的人，竟然就這麼突然縮水了。縮水也就算了，竟然還縮這麼多……這是突然想要照顧他的頸椎了嗎？可是他低着頭也看人也是很累的！

五條悟和他對視兩眼，突然哀嚎了一聲捂住臉，太宰治驚奇地發現這個向來不知臉皮為何物的家夥此刻竟然羞恥得耳根子都紅透了，在雪白的發叢中分外顯眼。

“這隻是個意外啦。”可他的聲音裡卻聽不出任何的羞恥，反而充滿了理直氣壯，“比起這個，你要麼抱我，要麼放我下來，治！”

從小到大就沒這麼被人當成小雞仔似的拎過，向來都是他仗着優越的身高把人提溜着走，尤其是拎着他的這個對象還是太宰治，那個體能不太行的太宰治……這實在是太有辱他身為最強的尊嚴了！

五條悟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在燈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面上似乎一派鎮定。他看着太宰治，催促道：“快别發呆了，治！我要喘不上氣了——”

既然他都說了沒事，太宰治縱然有再多的疑慮擔憂，也先松了手，面前的家夥便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棉花一般，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這分明就是和小時候的幽靈一樣，根本就不會因為勒一點喘不上氣嘛……太宰治正分析着，突然注意到了什麼，眼神瞬間犀利。

他擡起手，手掌與地面平行着，在五條悟的頭頂和圍欄之間緩緩比劃了一下，出乎意料地發現，五條悟現在竟然連河邊圍欄的高度都達不到。

“治！”五條悟猛地擡頭，呲牙咧嘴地打下了毫太宰治不遮掩且隐隐有些羞辱他自尊的動作。

搞什麼啊……太宰治默默收回手，擡頭看看天上還在不停炸開的煙花，又低頭看着利用幽靈特性漂蕩着坐到了圍欄上才勉強與他一般高的五條悟，腦子裡重播着幾秒鐘前對方一米八五的帥氣造型。

一向能夠多核處理問題的腦袋此刻竟有些卡了，完全不知道是該感動一下這人的用心，還是嘲笑對方此刻的狀态，又或者是感慨一下這值得紀念的五條悟出糗的瞬間，總之，太宰治真心認為自己剛剛或許是傻了才會對這個不着調的家夥産生某些奇怪的想法，

不過……這倒是個一改往日情況，可以俯視悟的好機會。

太宰治伸手抓着他的肩膀，然後在五條悟重新拾回了自信，晃着腿的鎮定中，幽幽發問：

“悟這個狀态究竟有多高？”

五條悟頓了一下，“就算隻有一米我也是很厲害的好吧！”

其實他并不在意身高這種東西——畢竟不論如何，他都對自己的臉十分自信，就算矮一點也很可愛帥氣，而且無論是高一點又或是矮一點都不會給他的強大帶來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