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轍陳述着，賀峰打斷問了下，“這些是你聽到的，還是你推測的？”

“是有人告訴我的。”方轍的聲音突然變得緩慢且低沉，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那個人也就是救了我的人。”

“誰？”賀峰注意到方轍的語氣和表情變化，那是一種敬重，隻是他沒想到，方轍居然說——

“你認識他的。”方轍淺淺一笑，“賀老大，其實……你們還見過。”

認識？還見過？

真的假的？

賀峰在記憶裡搜尋，其實很好找，因為他和方轍共同認識的攏共沒幾個人。賀峰這些年一心做生意，認識的人多是生意場上的。而他的生意，方轍從不參與，所以自然也就不是生意場上那些人，賀峰直接排除了。

既然如此，那就往做生意前的那些年想。

……

忽地，賀峰想起了一人——

一位面貌清癯、目光永遠炯炯有神的老人。

賀峰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一家醫療條件不太好的病床上。那個時候，因為化療，他已經變得非常清瘦。可是，賀峰還是被他明亮的目光給驚到了。

如果說，這輩子，有人問賀峰，“真正意義上的好人是否存在？”

賀峰一定會說是他，必然是他。

“是你師父？”賀峰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同方轍一樣，賀峰也很敬重那位老人家，“你的師父救了你，然後聽到了虎子和魏成功的談話，偷偷告訴了你？”

“……是的。”方轍回想當時的場景，緩緩說道：“師父很厲害，制服廢了一條腿的虎子和魏成功，對他來說并不難。”方轍的語氣很驕傲，但說到這裡時又微微一頓，“可是我當時的身體并沒有完全恢複。而且魏成功太狡詐了，他利用虎子拖延師父的時間，向我沖了過來。魏成功的那一刀雖然沒殺了我，但是……傷了我的手。”

賀峰聽到這裡，總算清楚了方轍左手到底為何會有那道疤痕。這麼多年，他一直沒問，就是等着方轍有一天親自告訴他。

“當時我的手被一刀刺穿，疼的我差點暈了過去。師父及時趕過來，一腳踹開了魏成功，将他倆都打昏後，趕緊給我止血。我那時候心想：完了徹底完了。虎子廢了一條腿，魏成功替他報仇，廢了我一隻手。起初是疼，後面想到廢了一隻手，是絕望。師父見我面無表情，一聲不吭，以為我吓傻了。後來他說了句，‘小子，你的手再不及時救治，可能真就廢了’。他的這句話，瞬間把我拉回神。好在，老天待我還有那麼點良心……”方轍扯了扯嘴角，又晃了晃左手，“沒真廢，湊合湊合，還能用。”

賀峰被他說笑。

豈止是還能用，現在還練就了一手好功夫。

“之後呢？”賀峰問，“沒去報警嗎？”

“報了，但是沒有第一時間報警……”方轍微微蹙眉，“你都不知道我師父住的那個地方有多偏，真就是隐世高人。天那麼黑，而且因為泥石流，路全斷了，通信也不行，我的手當時又需要及時救治，師父隻好把我先帶出去。等回頭想找警察反映這個事時，發現已經找不到那兩個人了。最關鍵的是，沒有證據。”

“……”

這倒是。

“好在師父有經驗，我的手得到了及時救治。從那以後我就跟着師父了，但我心裡挂念着孤兒院，擔心其他人會受到和我同樣的傷害，就是……被賣掉。所以，我就跟師父提了這件事，希望他帶着我再去公安局。師父答應了，但是他跟我說，需要先回家一趟，收拾收拾。我同他回去之後，發現那個人來過……”

“那個人？”賀峰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你是說……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