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餘韻并沒有持續多久，方轍便被一聲慘叫喚回了神。他斂去笑意，皺着眉頭走進了純木搭建的内屋。

屋内的擺設很簡單，這裡顯然不是個久居之地。

其他人見他進來，紛紛往後退了一步，給了方轍足夠的空間。

木屋内，賀峰還在下死手地揍，一拳又一拳，渾身散發着陰鸷的戾氣。他的拳頭早已沾滿了鮮血，血腥味彌漫于整間屋子。

聞起來讓人想吐。

隻是，在場的人似乎都已經見怪不怪，甚至有些人的表情看起來是興奮的。他們都是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人，一頓暴揍又算得了什麼。

方轍沒什麼表情地掃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那人滿臉的鮮血，身上殘敗不堪，完全看不出來先前是個什麼模樣。

但是方轍對他有印象。

那人本名叫劉小鵬，外号小鳥。個子不高，一米七左右，國字臉，相貌一般，放人堆裡屬于不會多看一眼的普通。是個偷渡到緬甸的滇南人——

祖籍佛山。

四年前，賀峰在小勐拉開了一家物流公司。劉小鵬是兩年後才進的公司，因為人還算勤懇老實，在公司處得還不錯。兩年的時間，做到了經理的位置。

然而，就在一個月之前，賀峰名下有一項走///私業務被盯上。負責這條業務的老手也被逮住，一時間職務就空了出來。為了躲風頭，那條業務也就暫時擱置了。可是一直擱置也不是個辦法，下面的人需要活兒，也需要錢。賀峰就有了重新做起這條業務的想法，但讓誰來負責，這成了一個問題。

在多人推薦和一系列考核下，賀峰最終選中了劉小鵬。劉小鵬平時寡言少語，不算精明，但是勝在情緒穩定，臨危不亂。走私畢竟是違法犯罪的事，光夠膽可不行，真遇到了事還是得沉着冷靜。

可是讓賀峰沒想到的是，劉小鵬第一次負責這項業務，就翻了大車。不僅又栽到警///方手裡，還被警///察搜出了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人體器官。

天知道，賀峰可從來不碰這東西。販賣人體器官的事，他就是下輩子投胎成魔鬼都不會碰。

是，他賀峰就不是個好人，壞得要死，但每個人都有他自己做事情的原則。有些東西，他說不碰，一輩子就不會碰。

“這他媽的就是有人要坑死老子！”賀峰氣不過，又給了劉小鵬一拳，“是我的兄弟會不知道我根本不碰那東西嗎？”

方轍有些擔心賀峰真将人打死了，走上前勸了句，“好了，賀老大。再打下去，人就真的死了。”

“死了就死了！”賀峰輕蔑地嗤笑一聲，他并不在意一條爛狗的命。他的損失和他頭上的一鍋髒水誰來幫他解決。本來警方就盯得緊，這下好了，他成了頭号目标。

他的生意還能不能做了！？

方轍能夠理解賀峰現在的暴戾，換誰遇到這種事，都會很頭疼。但是這樣的賀老大，讓方轍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眼前的賀峰，就像是當年地獄天堂的野狼。不把比他身份地位低的任何一條生命放在眼裡，殘忍又霸道。

方轍拍了拍賀峰的肩膀，希望他的情緒能夠緩和下來，“問得怎麼樣了？”

賀峰“嘁”了一聲，朝地上躺着的劉小鵬又踹了一腳，恨恨道：“别看這小子長得挺老實，倒是個硬骨頭。”

言外之意就是什麼也沒問出來。

劉小鵬的身體因為賀峰那一腳又動彈了一下，然後便沒了動靜，像是……真的死過去了。

方轍朝屋内的一名醫生使了個眼色，用緬甸語說道：“請看看他還有無生命體征。”

醫生走了過去，檢查了一番後，朝方轍點了點頭，意思是“人還活着”。

方轍微微颔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