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隻有細微的抽泣聲陣陣傳來。
這十多年來,姜虞心中有過委屈,但從未怪過梁靜姝。
當年為了保護她,阿姝也是拿出了必死的決心,隻是造化弄人罷了。
姜虞神色平淡,講述完從前的經曆後,發出感慨。
“此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當年救我之人是何身份,如今聽你一說想來應當便是忠義侯嫡長子——江綏。”
命運捉弄,若當年是傅硯辭往她那個方向去,如今她也用不着如此大費周章重回大燕。
當年江綏常年駐守邊關,自然識不得她。
不過那般情況之下,能幫扶一把她已經十分感激。
臨近除夕,江綏定當會回京,屆時正好趕上大婚,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欠江綏一句多謝。
九層高樓之上,窗外的明月仿佛唾手可得。
不知是哪家公子為了哄小娘子開心,天邊綻開一抹絢麗的煙花,在姜虞眼中轉瞬即逝。
算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姜虞從回憶中脫離,想到樓下傅硯辭的人還守在外面,便轉頭看向梁靜姝。
“阿姝,理智告訴我喜歡誰是你的自由,我與傅硯辭此前也并無聯系,你并無過錯,隻是我做不到毫無芥蒂。”
再次聽見那聲熟悉的稱呼,梁靜姝激動着點頭又搖頭,眼眶中的淚水順着臉龐滑落。
緩和了好一陣,她才開口。
“從前我的确動過心,但傅将軍早已明确告訴過我——他有心上人,甚至在我還未表露心意之前。”
心上人?他還真是個狡猾之人,心思藏得可真深啊,将她都瞞了過去。
姜虞在心中暗暗想到。
那時她還小,隻是心中有一種沖動想要纏着傅硯辭,并不知曉何為喜歡。
可她的一言一行都十分明顯,從前傅硯辭甚至都不同與她說過幾句話,這十年她一直以為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從旁人口中得知傅硯辭的心意,姜虞心情輕松,笑着調侃:“他說有你就放棄了?他身邊又沒有旁的姑娘,萬一他鐵樹開花,回心轉意呢?”
大抵是語氣之中的歡快太過明顯,梁靜姝那顆緊張不安的心也跟着漸漸松懈下來。
面上逐漸沾染上笑意。
“起初我也是這般想法,隻是第二年除夕,宮宴之上瞧不見他的身影,派人一問才知他整日都待在城郊軍營。”
軍營之中,是他們回憶最多的地方。
姜虞在心中默默補充。
“我趕過去時,隻看見傅将軍手中摩挲着一個劍穗——一個帶着鈴铛,公主親手做的劍穗。”
梁靜姝說話時未見半分憂傷,甚至面容上還有幾分欣慰的笑。
“從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并非傅将軍單相思,也猜到了‘阿泠’為何人,再未動過心思。這麼多年散播長公主愛慕傅将軍的謠言,也是擔心有别家姑娘對他起了心思,不得已才想了這麼個法子。”
話音還在房間之中回蕩,梁靜姝想到前幾日皇宮之中兩人見面時的情形,收斂起笑意,正色道:“公主如今隐瞞着身份,可是查到了當年的内情?”
那晚傅硯辭分明都認了出來,兩人十年未見,應該更加珍惜才是,可姜虞的反應與她想象之中截然不同,
“當年暗道之中,你可曾聽見過一道男聲?”姜虞起身走到窗邊,樓下的繁華盡收眼底。
當年暗道之中那般緊急,她謹記着皇後的命令隻想着帶燕允樂逃命,如何顧得上那麼多?
梁靜姝搖了搖頭,問道:“公主還記得那人?可是認識?”
如何認不出呢?明明在那之前,他還曾笑吟吟同她說過話,可下一瞬就能眼也不眨一聲令下殺了她燕氏嫡系全族。
她的父兄無一幸免,甚至還逼死了母後,叫她如何能忘?如何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