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的四周,似乎有一種不明不白的東西在快速蔓延。
就在姜虞愣神間,傅硯辭已然十分自覺将錢遞了過去。
冷風襲來,三千青絲在風中飄動,姜虞站在原地,好似有一絲驚喜和雀躍湧上心頭。
他究竟是何意?因為認定她是阿泠?還是因為她如今的身份,需要做足表面功夫?
腦海之中一團亂麻,還沒回過神,随後又聽他開口道:“隻要鎖,不用刻字。”
日薄桑榆,點點霞光散落在京城的屋脊之上,本該是一片暖意。
迎面吹來的寒風卻好像更冷了些。
發燙的面容漸漸恢複正常,心中那股燥意消失得蕩然無存,姜虞自嘲一笑。
還以為是鐵樹開花,原來是她自作多情。
看着掌心多出來的一把鎖,姜虞有意無意撥弄了一下鈴铛。
一排墜着的小鈴铛相互碰撞,一陣叮鈴作響。
餘光中兩旁的光景緩緩往後退去,走出一段距離,她還是沒忍住開口。
“同心鎖既無真心要來何用,将軍豈不是多此一舉?”
話語之中透露出些微感傷,傅硯辭聞言神色黯淡了幾分。
她這是生氣了?
側眸去觀望姜虞的神色,面色沉靜看不出波瀾,傅硯辭抿了抿唇。
“怎能算無用?在下與公主不日完婚,往後日夜相伴,總能等到交付真心之時。”
他聲線低沉,低低飄進姜虞耳中。
一聲輕笑從她喉間溢出,淹沒在鬧市之中,就連身旁的傅硯辭都不曾察覺。
這人又在試探她了。
如此下去她的身份遲早暴露,看來必須得鬧出點動靜了。
姜虞将鎖放入袖中沒再管,随後道:“将軍心中還有一位名喚‘阿泠’的姑娘,如何讓我交付真心?”
她的語氣溫和,最後一字說完也不管傅硯辭作何反應,擡腿就走。
華燈初上,臨近元宵,整個京城挂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一片火樹銀花。
兩人看似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殊不知姜虞一路有意無意引着傅硯辭往望月樓靠近。
她東走西瞧,不知不覺,傅硯辭手中便拎滿了東西。
得不到情意,花他一些錢總不過分。
晃悠了大半圈,姜虞背後都滲出淺淺一層薄汗,餘光看向手中滿滿當當的傅硯辭,面上卻是沒有絲毫變化。
冬日裡天色暗沉的早一些,姜虞算了算時辰,差不多到時間了。
“許久不曾回到大燕,見到這些新奇玩意一時激動沒忍住,便買了這麼多。今日傅将軍出錢又出力,實在幸苦。”
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冠冕堂皇的話傅硯辭常聽,但還是頭一次覺得心裡不太好受。
以阿泠的性子,絕不會這般客氣,她最是鬼靈精怪了。
視線在姜虞面上停留了好久。
看着眼前的少女朱唇微微張合,卻聽不見半點聲音。
傅硯辭在心中質問自己,倘若她真的不是阿泠呢?
他想不出答案,耳邊是姜虞絮絮叨叨的聲音,如擊玉般清冽動聽,讓他瞬息間恍惚了一下。
“聽聞望月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此前在大燕時我從未來過京城,不知今日可否有機會淺嘗?”
順着她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九層高樓,傅硯辭心中疑惑。
方才一直在這邊徘徊,原來就是為了這望月樓?
若是阿泠,絕不會如此兜圈子,想去便直接去了。
想到什麼,傅硯辭暗自勾唇,似有些無奈。
甚至不會過問他的意見。
再度擡眼看向姜虞時,眼中少了幾分溫度,隻是回道:“來都來了,又怎能讓公主的期待落了空。”
望月樓是京城之中最大的酒樓,有九層之高,是個登高望遠的絕佳之地,因此得名“望月”。
剛一進門,就有小厮迎了上來。
“二位客官裡面請!臨近元宵,樓中高層都人滿為患,如今最高隻剩下三層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這是望月樓不成文的規矩。
除了從不對外開放的第九層。
來此樓之人,無論身份高低,想要在高層賞月,便得遵守規定早早排隊。
這麼多年望月樓能一直位于京城相安無事,隻因她的背後是那個連當今陛下都要避讓三分的長公主。
熟悉的場景總是容易勾起回憶,時隔多年再次踏入望月樓,姜虞下意識擡頭看向了最高層。
第九層隻有一間房,密閉性極好,從外看去全然看不出裡面是何景象,甚至透不出半點光亮。
身旁的小厮仍在同傅硯辭搭話。
“無妨,我們自己上去,準備幾道招牌菜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