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殘陽似火,湖水浮光躍金,近岸的樹木和雲影倒映在其間。
“就知道你上趕着攬下這活沒安好心,将軍派咱們來打探敵方軍情,你可别想着人家姑娘了!再說了,即使相距甚遠看不清那姑娘的容貌,但就憑那道風姿綽約的身影,一看便知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就你這德行,上哪認識那美人去?”管和沒好氣地白了趙承安一眼,仔細着姜國軍營的動靜。
好巧不巧,本來趙承安死活記不起來那人是誰,一聽管和說起風姿綽約,立馬想到了那日看見姜虞的第一眼。
“咱将軍也認識,而且還對那美人有意!”趙承安眯着眼又往姜虞身上瞟了幾眼,心中更加肯定,說完又繼續道:“你是沒見着,那日将軍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這擱以前哪能見着将軍調戲人姑娘?”
聽完趙承安解釋,身為大燕軍師的管和不得不在心中多想,低聲罵道:“我就知道那孫子憋着壞!這個節骨眼找個姑娘家來,還不知要用什麼下三濫手段,走,盡快回去禀報将軍!”
誰知兩人剛準備離開,一旁就傳來了腳步,兩人為了謹慎起見,擔心此時離開會讓眼前靠近的人心生懷疑,便隻好保持在原地不動。
忽聞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一股嘩啦的水流聲在兩人耳邊響起。
“我早說了那是個狐媚胚子,你是沒瞧見,那女人一來就朝着弟兄們擠眉弄眼,也就咱們殿下覺得她頂好。”
“你還不知道呢?先前王副将從殿下營帳出來一臉喜色。聽門外值守的弟兄說,殿下要把那姑娘送人,那姑娘哭得可傷心呢。”
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兩人便解決了事,重新系好褲腰帶往回走去。
直到耳邊再聽不見腳步聲,躲在草叢裡的兩人才擡起頭,一臉埋汰扇了扇。
“虧得咱哥兩蹲得遠。”趙承安樂呵一聲,拍了怕身旁的管和。
與他表情截然相反,管和聽完兩人的對話心下一沉。
還真讓他猜對了,就知道姜衡沒死心。
心頭記挂着事,管和拍了拍趙承安,兩人便打了轉身。
*
大燕邊界,主帥營帳,傅硯辭閑來無事,正練着字,就聽聞營帳外一陣喧嚣。
“将軍,姜衡隻怕是還想故技重施?今夜務必讓兄弟們打起精神守夜!”管和面色難看向着傅硯辭禀告。
兩人一唱一和将今日的所見所聞重現,卻見傅硯辭面上沒有一絲起伏,專心描摹着字。
耐着性子聽管和添油加醋描述完,傅硯辭隻問了一句話:“今日來的便隻她一人?”
趙承安連連點頭,還添了一句:“姜姑娘還是自個騎馬來的,沒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的,還挺有本事。”
行筆的手略微一頓,傅硯辭皺着眉有些不解,他以為姜虞是個聰明人。
那日夜裡,姜衡都那般待她了,這姑娘怎麼還眼巴巴往上趕?
更何況還是他的手下敗将。
心中覺得有些奇怪,傅硯辭放下手中的筆,出聲問管和:“你方才說,姜衡手下的人聲稱要将姜虞送人?”
得到管和應聲,他心下隐隐有了猜測,眸光暗沉深不可測,姜衡對她的占有欲并非作假,若是傳言為真隻怕是僅有一種可能。
送姜虞和親,他也當真舍得?還是說,這次又謀劃着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偏偏趙承安會錯了意,眼見傅硯辭變了臉色,便以為是心疼姜虞,在一旁煽風點火:“将軍!你是沒瞧見,姜姑娘那會哭得可傷心了,讓我這個不解風情的大老粗都動了恻隐之心。”
哭了?傅硯辭抿着唇沒有說話,腦海之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那夜楚楚可憐的臉,胸口仿佛一塊石頭堵住般悶悶的。
到底是形勢所迫,還是姜虞有意為之?
還沒等他想明白,外面就有探子來報。
“将軍!姜國送來的信!”
營帳之中當屬管和反應最大,還沒看就開始罵罵咧咧:“那孫子又整的什麼幺蛾子!”
“仲安,且先看看再罵也不遲。”他瞧着管和那陣勢,一面接過信,一面笑着道。
對身邊親近之人,傅硯辭向來是以字相稱,隻不過其他人礙于身份尊卑有别,鮮少有人喚他的字。
快速審閱完信上内容,目光落在最後顯眼的紅章上,傅硯辭面色變得有些耐人尋味,先前心中和親的想法也得到了證實。
“将軍,信上說了什麼?”趙承安最先開口,身邊的管和也緊盯着傅硯辭。
傅硯辭将信來來回回翻看了三遍,再三确認信上印章并非僞造,才開口道:“姜衡送的降書。”
這下反倒是将管和整懵了:“降書?他不打了?這前幾日不都還整頓軍紀拉練呢?怎麼這會突然改了主意?”
他所說的也正是傅硯辭疑心的點,包括今晨都有探子回禀,姜衡加大了訓練強度,大有一種不赢一局不罷休的氣勢,怎的姜虞來了一趟,便改了主意?
心中的懷疑愈演愈烈,對姜虞的好奇心也不知不覺加重,她究竟盤算着什麼?
就算為了回到大燕,也不至于用和親這個法子。
要知道送去和親的女子便意味着整個國家都放棄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獨自一人身處異鄉,可想而知會遭遇什麼,過往那些和親女子中也沒有一個能壽終就寝的。
若說是為了姜衡犧牲至此,好像也不至于?
心中一團亂麻,想來和親一事總歸是躲不掉,既來之則安之,傅硯辭對着趙承安道:“仁之,傳令下去讓衆人整頓行裝,随時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