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紙條一起的,還有一枚玉佩,反面刻着一個煙字,觸手生溫,是極珍貴的料子。
這是邢國公府每位公子姑娘都會有的玉佩,從出生就開始佩戴,邢蘭溪日日戴在身上,所以沈妤認得。
邢家這位二姑娘在兩位嫡女的襯托下實在沒什麼存在感,沈妤見她見的不過,實在想不通會有什麼要事。
芳葉替沈妤将信收好,忍不住道:“會不會有詐,咱們剛跟她家主母結了梁子,莫不是诓騙您,想要報複。”
沈妤倒不這麼想,邢二姑娘将帕子丢在這,估計就是為了避開邢國公夫人回來。雖說偌大的國公府怎麼都不會虧待了自家女兒,哪怕是庶女,但這些深宅大院裡,亂七八糟的糟污事還算少嗎?
“這地方人來人往的,想做什麼挑在這就太蠢了,明日帶上江風,咱們去瞧瞧這位二姑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
蕭珩今日心情不錯,替沈妤挨了這一壺熱湯,所幸換來她幾分耐心,對她也不再是冷臉了。
手中的青竹膏比原來那瓶大了不少,放在手裡沉甸甸的。
常福看着殿下把玩着手裡的瓷瓶,臉色比前幾日和緩了不少,笑着湊上前去,“想必沈姑娘拿到沈大公子的信,一定高興了。”
蕭珩瞥了他一眼,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們兩兄妹多年未見,書信往來自然高興。”
“殿下憐惜沈姑娘,費了這麼大力氣讓大公子回京,總該讓沈姑娘知曉一二。”常福勸道。
沈翊替安國公鎮守邊境,按理來說不得輕易回來,蕭珩安排了合适的将領暫時接替,這才求了聖旨讓沈翊回京。
“不必了。”蕭珩道。
最初他覺得這事不必告沈妤,是因為不一定能成,免得讓她空歡喜一場。如今卻是不敢說了,沈妤對她冷淡,說了也隻是讓她覺得欠了自己人情,絞盡腦汁還回來,落個兩清,沒什麼意思。
蕭珩将青竹膏打開,猝不及防的,一股子奇怪味道飄散出來,常福一驚,随後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暗想:這是什麼味。
上頭的蕭珩臉都快要滴出墨水,眉頭擰緊,忍着惡心将藥膏挖出來塗在手上,沒錯,是青竹膏的質地,隻是這味道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殿下,這是?”常福大着膽子問。
“青竹膏。”
青竹膏?這什麼假冒僞劣的藥,青竹膏能是這個味,殿下這兩日用的那味道都能跟熏香一比了,這什麼玩意兒?莫不沈姑娘不給殿下做了,殿下自己找的吧。
常福暗自腹诽,沒看見蕭珩的臉色越來越黑,常福神情變幻莫測,蕭珩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冷聲開口道:“這是沈妤做的。”
“啊?”常福目瞪口呆,沈姑娘這是在報複殿下嗎?這能是青竹膏?
不管常福驚呆了的臉,這味道屬實難以忍受,蕭珩一把将蓋子扣上,“去宣太醫。”
蕭珩不懷疑沈妤會給他換藥,隻是究竟加了什麼能這味道如此奇怪,他要弄清楚。
太醫不一會就來了,還是上回給蕭珩看傷的老太醫,姓張,許是常福提前打好了招呼,張太醫打開瓶蓋前特意往後挪了挪頭,不免還是被熏得皺起了眉頭,做好準備放在鼻子前聞了聞,不一會,就做好了判斷。
“回禀殿下,這是青竹膏沒錯,隻是沒用青竹汁子調味,裡頭都是藥材本身的味道,所以顯得有些怪,殿下可以放心,不影響藥效。”
蕭珩揉了揉眉頭,不免有些想笑,沈妤這姑娘還挺幼稚,竟然搞這種小把戲。
“太醫院便有青竹汁子,殿下若是聞不慣,臣帶回去調好味道即可。”這樣的用在身上,恐怕讓人覺得是幾天沒洗澡,更别提太子殿下這樣的人物了。
蕭珩擺了擺手,并沒有回應太醫的話,而是直接讓人下去了。
常福不敢揣摩太子的意思,試探地問道:“奴才給殿下上藥?”
蕭珩點了點頭,常福心裡卻宛如晴天霹靂,太子殿下有多挑剔别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這樣味道的藥都能上身,沈姑娘給殿下灌了什麼迷魂湯。
不止常福這麼覺得,當皇帝與邢貴妃見到這個自小挑剔冷清的兒子時,都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毛,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宣泰帝更是直接開口,不贊同地道:“珩兒今日外出了,也該回去換身衣裳再來見你母妃。”
蕭珩面不改色,直言道:“兒臣已經換過衣裳。”
“珩兒,你身上這是什麼味?”相對于宣泰帝地委婉,邢貴妃便是直言不諱了。
“沈妤感念兒臣救了她,特意做了上好的傷藥,藥效極好隻是味道差點,無妨。”蕭珩沒說這藥是他自己要求才得來的。
宣泰帝将手裡的折子放下,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沈家姑娘是個知恩圖報的,隻是該用些心,這味道也太有損影響。”
邢貴妃意味深長一笑,盯着自己兒子面不改色的臉,直覺他沒說實話。阿妤跟他這個兒子還是有些相像的,做事非得精益求精才醒,這樣的東西估計就是個半成品,還不知道怎麼得來的呢。
“陛下也該知道有句話叫良藥苦口,平白的追求那些表面之物,損傷了藥性就不好了,那才是舍本逐末呢。”邢貴妃将手中的葡萄味道宣泰帝手中,反駁道。
眼下阿妤願意給太子東西就不錯了,哪還輪的到他挑三揀四,依她看,太子這還樂在其中,爸爸地用上了。
蕭珩像是沒看懂自己母妃含着深義的眼神,附和道:“兒臣也這麼覺得,可見沈家姑娘用了心思的。”
宣泰帝哪能聽不出這母子兩個一唱一和的給沈家姑娘說好話,他也不在意,那姑娘确實不錯,有家室有才貌,順着貴妃的意思再給她一份尊榮也不是不行。
“行了,聽你母妃說沈妤還有一月便及笄了,朕也答應了你召沈翊回京,既然這樣,那朕就在她及笄之日下旨賜婚,你們也早日大婚,朕都年過四十了,膝下竟就老三家一個皇孫。”宣泰帝不滿道。
宣泰帝後宮簡單,僅有三位嫔妃,除了邢貴妃還有三皇子的生母吳妃,四公主生母方昭儀。三皇子比蕭珩小兩歲,早早成家,現已有一個嫡子,是宣泰帝唯一的孫子。
說到賜婚,蕭珩心上一顫。
邢貴妃剝葡萄的手一頓,看了蕭珩一眼,疑惑道:“陛下不是說先不急着賜婚?”
宣泰帝哼笑一聲,頭都未擡,“哪是朕不着急,還不是太子說沈家姑娘僅有沈翊一個兄長,若是賜婚還是要沈翊在才行,他悄無聲息把事情辦了,沈翊不日即将回京,可不是能賜婚了。”
放下手中的葡萄,邢貴妃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對蕭珩道:“太子若有政務處理,便先去忙着。”
蕭珩似是預料到邢貴妃要說什麼,幽深的眸光緊盯着她,開口就要打斷。自己兒子什麼性子,邢貴妃是知道的,他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先前說着不急着賜婚,如今倒是變卦了,盡管如此,她還是想要為沈妤争一争。
“陛下,臣妾先前就說這祖制早該變一變了,害了您跟臣妾,便别禍害孩子們了,這婚事該問問沈家姑娘意見。”
宣泰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着一臉冷意的兒子,開口道:“珩兒與沈家姑娘兩情相悅,有什麼不對嗎?還是沈家那丫頭變心了?”
“自然不是。”邢貴妃急急說道,末了,補充一句:“珩兒從前冷漠,傷了人家的心,阿妤那丫頭受了許多委屈。”
“母妃,沈妤是太子妃不會變,曆代都是女方及笄賜婚,沈妤變成例外,京中會怎麼看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