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琴皺了皺眉:“大哥,你在想什麼?那兩個老的怎麼可能主動提分家的事?”
夏老頭和夏老太完全是把他們一家當苦力使,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夏琴把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實在想不出什麼能讓夏老頭夏老太主動分家的辦法,黑葡萄似的眼珠看向夏雲肖,等待他的答案。
夏雲肖用骨節突出的手指捏了下自家二妹的耳朵,視線劃過她因為常年吃不飽飯顯得有些面黃肌瘦的臉頰,心裡堵得厲害。
他早早就辍學上工,十三四歲時便把自己當個大人使,拼死拼活地掙工分,其中的辛苦不足為外人道。
他的目的不過是讓家裡人都能吃上飽飯,不再挨餓。
可他跟爸媽辛苦半天有什麼用?
他家的兩個妹妹,一個還是吃不飽飯,一個竟然淪落到隻能吃發黴的零食!
再看看夏老頭和夏老太,還有小叔一家四口,他們哪個不是面色紅潤有光,一個個吃得飽睡着香!
也是,家裡的苦活累活都交給自己一家了,他們可不是隻需要躺着享輕福就行了麼。
關鍵是他們這樣還不知足,非得敲骨吸髓才罷休。
思及此,夏雲肖眉眼間的冷厲幾乎要溢出來,愈發襯得那黑眸深如寒潭。
夏雲肖收回在凳子外伸展出一段距離的長腿,站起身:“小琴,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上一世是什麼時候分家的?”
夏琴點點頭:“當然記得,是明年年初。那時衣衣聾了隻耳朵,爸媽帶着她四處求醫買藥,花了不少錢,兩個老的大概是嫌給衣衣治病費錢,所以分了家。”
“可現在衣衣已經好了啊,不可能再花什麼錢了,兩個老的自然也不會提分家的事。”
夏雲肖屈起指節在椅背上敲了敲,嗤笑一聲:“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們吵着分家,一個是爸媽帶衣衣四處看病花錢,一個是爸媽不肯再像以往一樣拼死拼活的去給他們掙工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他的目光宛如刀鋒:“是夏東寶當時進了縣零件廠當臨時工,一個月有20塊的工資,他們不想讓咱們占着便宜。”
一個月20塊,一年就是240塊。
村裡人掙滿工分,一年到頭來也不過100來塊,有的人家勞力少,一年甚至隻能分個20多塊錢,跟工人的工資差距非常大。
而且夏東寶上班的事擺在明面上,每個月賺多少錢大家也心知肚明,夏老頭夏老太和小叔小嬸他們沒法私藏,隻能充進公賬裡,供一大家子人一起用。
這在他們看來,無疑是便宜老大一家了。
夏琴恍然大悟:“難怪上一世那兩個老的急着分家,原來還有這麼一層考慮,真是刷新了無恥的下限。”
夏雲肖:“這一兩天夏東寶進零件廠的事就會确定下來,二姑會過來通知家裡人的。”
夏老頭和夏老太一共三個孩子,老大夏明海,老二夏春紅,老三夏明洋。
夏春紅就是夏雲肖他們二姑,嫁到了縣城裡,給一個比她大了12歲的縣零件廠的正式工當媳婦,又先後為他生了兩個女兒。
夏春紅跟夏老頭夏老太一樣,偏心偏到沒邊,有什麼好處隻想着夏老三一家,根本想不到她大哥。
同樣是侄子,明明夏雲肖比夏東寶還大了幾個月,可夏春紅愣是跳過了夏雲肖,隻花錢托關系把夏東寶安排進了零件廠。
甚至還承諾過兩年讓夏東寶去接他姑父的班。
不讓自己的女兒接班,反倒讓侄子接班,指望夏東寶給她養老,這夏春紅顯然是腦子有坑。
夏雲肖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飾。
“上一世咱們全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失聰的衣衣身上,以至于夏東寶當臨時工的事讓他們一直瞞到了過完年。”
“要不是發現第二年上工的名單裡沒有夏東寶的名字,咱們可能一直還不知道呢。”
夏雲肖冷笑一聲:“這次,咱們一定要幫夏東寶好好宣傳宣傳。”
順便用夏東寶進了縣零件廠這件事刺激刺激孫七秀。
他跟夏東寶,一個是“沒有前途”的農村漢子,一個是縣城未來的正式工,相信孫七秀會立馬做出“正确”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