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渴……”
“好渴……”
十一月凜冽的寒風刺骨而冰冷,破開一個大洞的房頂宛如一個張開巨口想要擇人而噬的猛獸,雖然被簡單修補過兩遍,可在勁風的摧殘下,依然撲朔朔地直往下掉土屑和柴草渣,嗆得房内的人一直咳嗽。
狹窄昏暗的房間裡,隻隐約擺了幾件極簡單的破舊家具,然後就是一張用幾塊木闆拼湊的木闆床,微光中,床上有個孤零零的小包緩緩隆起。
“咳咳咳……”
一隻細瘦的小胳膊顫顫巍巍的從根本不能保暖的薄被裡伸出,拼命夠向床旁的雙屜櫃櫥,那上面放了一個搪瓷水杯,裡面是已然涼透的白開水。
瘦到伶仃的手腕因着伸手的動作從灰突突的衣袖裡露了出來,比常人更加白皙的膚色在這暗淡的光線裡平添幾分病态,變成了叫人心酸的蒼白。
在指尖即将碰到搪瓷杯的前一秒,那條胳膊卻因為耗盡了所有力氣陡然軟垂了下去,“咚”地一聲磕到了床頭凸起的一塊木頭上。
“嗚嗚嗚,好疼呀。”
被子裡傳來細小的嗚咽聲,緊接着,一張擰成一團的小臉終于從薄被裡鑽了出來,大大的杏眼綴滿了眼淚,染濕了左眼角唯一的一點美人痣,軟軟的頭發亂七八糟地黏在汗濕的腦門,像隻在春雨裡胡亂冒頭的小花妖。
她弱弱地哭了幾聲,意識到家裡隻剩自己一個人,再怎麼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後,委屈巴巴地收了眼淚。
抱起被磕青的胳膊輕輕吹了吹,夏衣衣嘟着小嘴努力安慰自己:“呼呼呼,痛痛飛飛,我再吹你幾下,你就好了哦。”
盡管努力模仿爸爸媽媽的方式安慰過自己,可那疼痛的感覺卻不是能夠輕易消下去的,在那片觸目驚心的青紫中依舊四處作祟。
夏衣衣隻得再繼續吹,小小的唇肉微微鼓起一點孤度,可愛的唇珠像顆墜在枝頭的小櫻桃,含着什麼清甜的汁水似的。
吹了一會,夏衣衣便覺得嘴巴又酸又累,還特别幹。
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口渴了,要喝水。
手臂上的痛感慢慢輕了些,可是整個身體不知道為什麼酸酸軟軟的,完全使不出力氣。
而且她感覺好冷啊,薄薄的被子硬得跟鐵塊似的,蓋在身上一點也不舒服。
就在這時,門簾突然拉開,一個紮着麻花辮的年約六七歲的小女孩走了進來,用一種不符合她年齡的眼神看向床上的夏衣衣。
眼神中夾雜着嫉妒、不甘還有絲絲縷縷的幸災樂禍。
等看清夏衣衣臉頰上那兩坨因為發燒而顯得不正常的紅暈後,小女孩嘴唇輕勾,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眼中幸災樂禍的意味更濃。
喲,昨天才吃壞了肚子,今天就發燒了啊,還真是脆弱呢。
真不知道像夏衣衣這種病秧子怎麼就成了小說裡的女主,她除了有張漂亮點的臉蛋外簡直一無是處。
夏安撇着嘴上下打量夏衣衣兩秒,眼底的不屑幾乎要溢出來。
夏衣衣沒注意到夏安的異樣,看到她進來後眼睛立刻亮了:“安安姐,我好渴啊,能幫我把水杯拿過來嗎?”
聲音軟糯糯的,尾音帶了絲生病之人獨有的撒嬌意味,恨不得軟了人的心腸。
夏安非但沒有半分心軟,反而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我又不是你家的傭人,憑什麼要給你端茶遞水?渴的話不會自己下床喝嗎?真是嬌氣。”
夏衣衣現在還不是小說裡那個住着豪宅、身邊傭人無數的千金小姐,隻是個窮兮兮的鄉下丫頭,她才懶得慣她的臭毛病。
沒錯,夏安是重生回來的,上一世夏安死後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年代虐戀情深的小說裡,女主是她的堂妹夏衣衣。
夏衣衣在7歲那年走丢,意外救下被綁架的鐘家獨子,自己卻被綁匪一闆磚給拍失憶了,鐘家為了感謝夏衣衣,收養了她,全家幾乎把她寵成了小公主,從此,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隻可惜她身體不好,與陰鸷冷漠的男主柏硯訂婚後,好不容易捂化了那塊寒冰,卻因為身體原因死在了20歲那年。
啧啧啧,真是福薄命淺。
夏安搖了搖頭,望向夏衣衣的目光蓦然添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同情。
像夏衣衣這樣的病秧子即使勉強當了女主也無福消受,還不如把這個進入豪門的機會讓給她呢。
重生歸來的夏安決定搶奪夏衣衣的機緣,先于夏衣衣救下鐘家獨子,然後嫁入鐘家!
至于那個性格陰狠的男主柏硯,即使小說把他描寫得再帥、再有錢,可依然改變不了他就是個雙腿殘疾的廢人事實,夏安可不感興趣,誰愛撿走誰撿走。
她隻想嫁給溫柔體貼的鐘家獨子,過上富太太的生活。
“?”
夏衣衣不明白堂姐為什麼會突然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