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不敢想,也不願意想,那樣一個合該在陽光裡生活的女孩會因為那個誓言被他束縛在黑暗裡。
海倫娜一次次奔向危險,将他擋在了身後,分明是嬌小纖弱的身材,卻像是不容危險靠近的堅固護盾,将那些危機擋下。
她不像是個在寵愛簇擁下的嬌貴公主,倒更像是個手握利刃的騎士。
“你看,這不是平安無事的回來了。”随着清脆聲音的響起打斷了斯内普混亂一片的思緒,斯内普擡起頭看向了海倫娜,隻見女孩雙手接着一捧草藥向他跑來,不在意地跪坐在地上,從包裡面取出一個又一個的器材。
斯内普挑了挑眉,嘴角捎帶着了然的細微笑意:“無痕伸展咒?”
“噓,看破不說破,斯内普教授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學生被魔法部送進阿茲卡班吧。”海倫娜松懈下來咧着嘴笑,一邊說一邊處理藥草,兩邊都不耽誤,草藥清洗過後放進了研缽,用搗杵碾成糊糊狀。
“正常的學生也不會罔顧魔法部的法律,你是怎麼逃過他們的勘測的。”阿茲卡班不至于,倒是斯内普真想把海倫娜送進聖芒戈看看她的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瘋想法。
女孩将搗碎的藥草和白鮮香精混合之後糊在紗布上,将其包裹在傷處,振振有詞道:“哎喲,保命的手段罷了。對了,這種草藥能夠吸附蠍尾的毒液,不過看起來要有一會才能解毒,也不知道你的守護神到了沒有。”
海倫娜摸着人裸露出的皮膚,冰得凍手,擔心地看了一眼面色蒼白卻絲毫不顯露難受的斯内普,隻感歎自己怎麼老是操心他的安全。
她站了起來,動作利索地脫掉外面的長袍,隻穿了件帶着領帶的襯衫,走到斯内普跟前将學院袍蓋在了他的身上:“還好衣服夠大,别凍傻了我們親愛的魔藥學教授。”
斯内普不耐煩地注視着海倫娜,瞥了一眼身上的袍子,奈何手被凍得擡起來都算艱難:“拿開它,海倫娜。”
“我不。”禁林生火說不定會引來什麼其他的動物,沒辦法隻能選擇另一招了。擔心到都不想裝乖巧的小姑娘不僅不拿開袍子,甚至大膽地坐了下來,掀起袍子的一角鑽了進去。
她伸出了手,将斯内普抱了個滿滿當當,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身,小聲地嘀嘀咕咕,像是一塊被苦澀黑咖啡泡化了的棉花糖。
“人體取暖機為您服務。”
斯内普整個人都僵住了,斯萊特林一向攻擊力極強的毒液都不知道該如何發射,他奮力舉起酸脹手臂試圖推開海倫娜,然而是徒勞。
“别亂動。小心毒素蔓延。”海倫娜哼了一聲,占據主導優勢地昂頭說道,伸手把人想亂動的手臂摁下去塞進袍子裡面,“等毒素被吸出來就好了,休息一會吧,斯内普教授,你不累嗎。”
很好,上次抱了個火爐這次抱了個冰塊,斯内普是什麼冰火人模拟器麼?
小姑娘看似正正經經地抱住教授的腰,也沒有更多的動作,靠在他的邊上嚴密注意着斯内普的狀态。
身上的冰冷被人體的溫度驅散大半,就像是身邊貼上了一個小太陽,正不知疲倦地照耀着。
靠得太近了,他幾乎能嗅着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雪松的木質香打着底,又帶着幾分糖果一樣的甜,混合在一起之後有點像是陽光下剛烤好出爐的蓬松面包的氣味。
斯内普甚至沒法讓自己扭頭去看海倫娜,他試圖逃避着這一切,身體卻因為海倫娜的安撫,誠實地進入了疲倦的狀态,緊繃的神經被舒緩,身體松懈下來之後困意也随之而來。
睡一會吧。
心裡有個聲音對他說。
睡吧,不要擔心危險,不要擔心襲擊,你是安全的。
這個世界上也隻有這個人絕對不會傷害你了。
睡意席卷之後斯内普陷入淺層的睡夢之中,放松地倚靠在身旁的小太陽身上,這還是頭一次沒有依靠任何藥物就能夠獲得一段短暫的睡眠。
海倫娜認真地盯着斯内普的側臉,就怕他的身體扛不住毒素又昏過去,可是看着看着直到斯内普睡着了也沒有發生預想中的糟糕情況。
有些疲憊的海倫娜打了個哈欠,眯着眼睛悄咪咪地借着斯内普的肩膀靠着,美其名曰這是救他的一點點補償。
隻是此刻,唯有此時,女孩摟抱着他,以一種全然信任的姿态睡着。
該說不愧是赫奇帕奇麼,真是個愛睡覺的懶惰女孩。
體内的毒素已經被清除,身體也恢複了原來的溫度。
斯内普皺着眉不知道為何自己是這樣的反應,他對此太不擅長了,人生中根本沒經曆過怎麼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呢。
指尖覆上了人的發間,挑開被風吹亂的發絲。男人安靜地瞧着海倫娜的睡顔,竟有種連他自己都驚懼的沖動。
放過我吧,這位赫奇帕奇的小姐。
明知道他是能夠攪碎一切的黑洞,隻會無休止地索取,扯碎了鮮活的生命和欲望,如果你靠近,隻會粉身碎骨。
對他再怎麼好,再如何剖開炙熱的心髒展示,他也無法回報半分。
你該遠離我,而不是靠近我,斯内普在心裡唾棄着。
周圍都靜悄悄的,就像是連黑夜都在為一些莫名的悸動打着掩護。
他如同大海中失去了方向的迷途者,看見了一座燈塔,想要靠近。
又像是遍體鱗傷的旅人終于見到了渴望的綠洲,摘下了一枚鮮紅欲滴的蘋果。
不敢吃掉,隻敢偷偷地親吻。
又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