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小屋以内,官晏甯也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來。
侯意平心裡一驚,趕緊将掌心對準官晏甯天樞、關元兩處穴位,加勁運功,将一股更為渾厚的内力通過天樞、關元兩處穴位送入官晏甯體内。
“老侯,你且歇着吧,今日這毒我怕是隻能自己忍過去了。”官晏甯盤膝坐在榻上,一手撐塌,虛弱開口。
侯意平緩緩收斂氣息,道:“你身體裡這殘毒一旦發作,需你我冥神靜氣合力運功才能抵禦,你今日始終心神不甯,可是因為擔心你徒兒?”
“滿月好比武,雕弓會善後,他們想鬧就鬧,權當是曆練了。”官晏甯丹田之處疼的厲害,開口說話時聲音也虛浮無力。
侯意平道:“那你可是擔心外頭那個中毒的學子?你放心,如今連黑市也管得嚴苛,那些孩子能弄到的毒藥不會太邪乎,滿月雕弓能應付的來,你且别想這些,安心療毒才是。”
官晏甯皺眉搖頭,道:“老侯,這回西南邊關的事來的這樣巧,必定是沖着春擂來的。”
“這我知道!”侯意平提到這裡,憤恨道,“那幾個叛國将領罪不可赦,但将此事扯到我身上,必定是左儀一黨在背後推波助瀾。他們想趁機廢了這單科新規,好繼續通過春擂擴充黨羽。不過你放心,隻要我侯意平還在宗主之位上待着,我就一定不會讓他們的詭計得逞。”
“老侯……”官晏甯捂着腹部緩了好一陣,才道,“昨日左儀突然來找我,他和我沒聊春擂,隻是聊你。”
侯意平有些意外,也有些生氣:“他竟來找你?”
官晏甯“嗯”了一聲,又道:“三年前一場恩蔭制,有權勢的王侯公卿多半都站在了左儀一邊。此間三年你改立春擂新規,幾乎又把當朝權臣給得罪了個遍。如今朝堂,除了我小西山派幾個老人和你門下的幾個清流之輩,幾乎人人都想趕你下台,這樣的局面對你來說太過危險。老侯,水至清則無魚,這一回春擂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不要插手,行不行?”
侯意平不聽這些還好,一聽這話,勃然大怒,他站起身來,掌心往桌上狠狠一拍,道:“你說的倒是輕巧,若連我都不插手,世上哪裡還有公平可言?你我在京任職,衣食俸祿全靠百姓賦稅所供養,自該為百姓謀福。可是左儀上位,玩弄權術、罔顧法度者越來越多,各級地方欺壓百姓、中飽私囊,民脂民膏彙聚成金銀财寶,最終源源不斷送入左儀口袋。而左儀又繼續用金銀财寶哄騙聖上,拉攏百官,朝堂被他搞得烏煙瘴氣,我身為刑部尚書,有心将其正法,怎料聖上和群臣一齊阻攔。執政者糊塗至此,這本就令人心寒。更何況如今春擂在即,我若不堅守着宗主職責,為平民子弟某一個公平入仕的機會,這宗主之位坐着還有什麼意義?”
官晏甯聽了,忍着痛強笑道:“老侯,趁我沒力氣說話,你說這樣多話來教訓我,當真是欺負人。”
侯意平瞬間内疚起來。
他複盤腿坐會榻上,扶着官晏甯勸道:“你先不要想這些,趕緊專心坐好,我運功為你療毒。”
官晏甯搖搖頭:“沒法兒不想這些,左儀來過之後,我心裡一直不踏實。”
侯意平想了想,說:“我欲堅守正道,一以貫之,就算世間艱難險阻良多,我也從不畏懼。這些年我一往無前,不是因為我有多麼強大,隻是因為你肯于我同行。”
他頓了頓,說:“我今日不管其他,隻問你一句話:你覺得我方才說的那些話,是對的還是錯的?”
官晏甯苦笑道:“自然是對的。”
侯意平堅定道:“是對的,那就不要攔我。”
窗外的滿月雕弓不知道官老師和侯宗主在屋裡進行了怎樣一番對話。
他們有更為緊迫的事情要做。
那些飛镖本來是晚煙用來行刺侯意平以為父兄報仇的。抱着同歸于盡的決心,她在飛镖上淬了劇毒,卻沒有帶解藥。
可是誰知道,方才場面太亂,她竟把一支飛镖刺進了自己人身上。
那些來鬧事的孩子裡,最大的墨雲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年紀,平日裡在街上欺負老百姓他們得心應手,此時不小心打死了朝廷命官的孩子,他們一下子都慌了神。許是怕自己攤上官司,許是怕家中長輩責罰,這些孩子竟想也不想,一溜煙全都跑走了。
“想不到這些人這麼狠毒,居然連自己人都見死不救。”滿月心中不滿,但她此時也顧不得追那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