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中原中也在修自動販售機。

他沒想到買一瓶水會這麼難。

擂缽街雖然窮，但中原中也不至于投币的錢都掏不出，無論是他還是那些“羊”，大家的日子過得其實還算不錯（對于擂缽街的大部分人來說）。

因此在看慣了白濑他們的生活狀态以後，再看到長谷川先生這種明顯已經一步踏入頹廢深淵的類型，被當事人救過一次的重力使有點良心難安。

一枚硬币換來的水而已。中原中也覺得對方的要求低得離譜。

然後，他的币就被吞了，還一次吞三枚那種。

“……”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的中原中也盯着吞掉自己硬币的自動販售機，這台機器又老又舊，脾氣倔強，一瓶水也不打算往外吐。

這種一人一機僵持的狀态持續了幾分鐘。

最先妥協的是中原中也，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有些不自然地用了異能把瓶裝水取出。

“……我這不是偷。”有點愧疚的中原中也自己對着空蕩蕩的黑夜和壞掉的自動販售機解釋，他握住飲用水冰涼的瓶身，在“再買一瓶”和“盡快趕回”之間猶豫了幾秒，遂轉身向賭場的方向走去。

嘈雜的人聲一瞬響起。

憑借良好的視力，中原中也輕松可見不遠處賭場門口破敗的場景，大量白煙正從那扇精緻的大門不斷吐出，在夜色下像彌漫開的白霧。

“糟了、長谷川先生！”

他的瞳孔驟縮，向着發生混亂的中心馳身而去的同時沒忘把水夾在腋下，蠻橫的重力在地面壓出一道裂紋，直指“世界”中心，隻是瞬息便抵達大廳内部。

明亮的燈光使“世界”内部即便被大量白色氣體籠罩，仍能看出其中焦灼的戰局。

“唷，來送水了嗎中也。”身穿警衛服的長谷川聲音沙啞，他無視被衆多打手圍攻的處境向中原中也伸出手。

周圍氣氛一片肅穆，打手們在等待時機。

中原中也看着那隻手，白天的時候正是這雙手的主人将他從圍攻中解救，他的腦海裡閃過男人把他支走時的語氣語态，再結合眼前的場景……

中原中也有了猜測。

不過這份猜測實在太突兀，令身為羊之王的他有些無法理解。

“你在幫我？”中原中也遲疑。

他有點不能理解長谷川泰三的想法。

羊之王帶領“羊”在擂缽街生存的日子很長，一直獨身深入各大組織腹地的是他、在“羊”們需要物資的時候首當其沖鏟除威脅的是他、獨身尋找記憶踏足擂缽街各個角落又不向“羊”請求幫助的也是他。

中原中也一直孤身一人。

他心裡清楚自己比普通人多了什麼，深知不能令夥伴涉險……幸好他的夥伴們也不會主動探究羊之王的秘密，身受庇護的羊們在中原中也的名頭下得到了庇護就足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當然不會多管閑事。

中原中也不需要戰鬥時的搭檔，他如此認為。

于是，他震驚之餘試探性地開口詢問了那個包圍圈中的男人，并在話說出口後的現在就感覺到了懊惱——長谷川先生說不定有自己的打算，剛才的發問的确有些唐突和不禮貌。

“啊？才不是。”長谷川泰三回答。

中原中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氣。

“是貫徹一下未成年人保護法。”處于人群中心的男人補充，“哦，說起來，讓你給我買的水呢，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