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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曦初破,天邊泛起魚肚白,穆遼元帥身着铠甲,騎于高頭大馬之上,他身後,是三十輛載滿軍器的馬車,車輪滾滾,發出沉穩的聲響。
浩浩蕩蕩的十三營的士兵依次排開,大部分留在城外駐紮,小部分入城護送軍器。
而此時,京城東門之外,長甯郡主許嬌矜已率領着一衆金吾衛,早早地等候在那裡。她今日長發被高高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眉宇間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英氣。
金吾衛們,個個身着黑衣金邊铠甲,手持長槍利劍,排列成整齊的隊形,宛如一座移動的鐵壁銅牆,氣勢恢宏。
我自然一大早也去了,姑父入京,這麼大的事情,又要彰顯聖恩,又要表露天家情誼,收攏穆氏,自然是要去的。
随着車隊的逐漸靠近,兩隊人馬終于交彙于城門之下,許嬌矜在我的示意下點點頭,輕提馬缰,緩緩上前,向穆遼元帥行了一禮,聲音清脆而有力:
“長甯在此恭候元帥大駕,并代表京城百姓,對元帥及将士們的辛勤付出表示最深的敬意與感激。”
穆遼元帥亦是下馬回禮,聲音粗犷,硬憋出了幾分文雅:“郡主客氣了,此乃臣分内之事。軍器入京,乃是大事,自當護送。”
許嬌矜笑道:“元帥請随長甯來。”
随後,在許嬌矜的帶領下,穆遼元帥及軍器車隊緩緩穿過城門,得以面聖。
穆遼元帥一見到我,便利索地下跪行禮:“臣拜見陛下!”
身後的将士們也随後一道齊刷刷的跪下行禮:“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四周,百姓夾道歡迎,當然有人純粹是來看個熱鬧,不過自然有受恩于穆氏的人,心心念念等到今日,四下的議論聲就沒下去過,吵吵嚷嚷的。
這今日一來,本身就是彼此都知道必須要做個面子功夫,給中京混雜的勢力看,既然做,那便要做到好。
我連忙扶起姑父,手虛虛地搭在姑父的盔甲上面:“姑父快快請起!長途跋涉,跋山涉水,想必姑父與将士們一道而來,必然是疲憊,朕已然命宮中擺起了酒宴會,為将士們接風洗塵!”
“多謝陛下!”穆遼元帥道。
接風洗塵宴的事情也不是我經手的,主要是小安子準備的,說是為将士們接風洗塵,其實真正入宮一起上得了宴會的也就隻有那些官職比較高的将領,士兵們大多都在城外駐紮喝酒吃肉意思意思。
這場宴席辦的還挺盛大的,關系的不僅僅是穆氏的臉面,更是對北境的重視。
随着穆遼元帥的入座,一衆高官職的将領也依次步入,他們或文或武,按照既定的順序在各自的席位上坐定。
而在這衆多身影之中,江知鶴早已靜靜地坐在一旁,他身着豔紅長袍,見到我們一行人步入,他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
“陛下,”江知鶴走過來,道,“宴席已然準備就緒了。”
“嗯,”我點點頭,“坐吧,别站着了。”
這種正式的場面裡,我和江知鶴自然是不可能坐在一起的,我坐在主位上,而他則坐在我的左手側,穆遼元帥是今日宴席的主角坐在我的右手側。
本朝以右為尊。
我同江知鶴耳語了幾句,便入座了,餘光卻看見姑父一直盯着江知鶴,滿臉的不悅,都快寫在臉上了。
小安子則一直弓起身子站在我身邊。
我招招手,小安子湊近了,我低聲說了兩句,小安子點點頭。
随後小安子敞亮了嗓子道:“陛下将以聖恩浩蕩,設下盛宴,以表對諸位忠勇之士的崇高敬意與深切關懷。”
許嬌矜對穆遼元帥拱手:“長甯久聞穆帥之名,如今是百聞不如一見,實在是佩服至極。”
場面話許嬌矜一貫會說的,她繼續舉杯朝着衆人道:
“此宴,不僅是為了慶祝我軍的赫赫戰功,更是為了讓諸位能夠暫時放下手中的刀槍劍戟,洗去征途的艱辛與疲憊。
在這裡,隻有并肩作戰的兄弟情誼,還請衆将士們不要拘束,開懷暢飲,讓美酒佳肴洗去你們一身的風塵與疲憊。”
随着許嬌矜的話語落下,衆人裡響起了一陣陣低沉而興奮的議論聲,姑父舉杯喝了一口:“多謝郡主。”
其實我表姐和姑父說是一直沒見也不對,他們小時候是見過的,不過姑父基本上都是一直駐守在北境的,而我的表姐又是在皇宮之内長大的,所以這幾年确實是真沒見過。
隻能說有點印象,但是他們兩個對彼此大概都沒有很深的了解,此刻倒顯得有些生疏了。
不過許嬌矜之後既然是想去北境的話,那自然得跟我姑父打好關系。
他們倆又聊了兩句。
酒過三巡,中京的酒我一直喝不太慣,太淡了,太寡淡了,都沒什麼味道,一口喝下去摻了水似的,大抵和喝水也沒什麼區别。
在場的将士,喝酒就跟喝水一樣,咕咕的灌了兩壇,臉上都不顯露出半分醉意,反倒是一直在中京的文武百官,喝了兩口就有些醉醺醺的,也不太敢講話了,生怕醉意上頭又鬧出什麼幺蛾子和醜相來。
餘光看到江知鶴那裡,他沒怎麼動酒盞,不過他一向都不太喝酒,之前那次喝了兩口就醉的直奔浴桶裡面洗澡了,又熏得整個人醉醺醺的,清醒過來之後,鬧了個大紅臉。
衆人也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了。
“實在是太久沒回中京了,果然中金真是繁華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