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韓侍郎臉都憋紅了:“顧大人!這話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顧庭葦不緊不慢地晃了晃腦袋:
“誰是小人誰是君子,可還說不定呢,中書令自個兒都還沒發話,你們就這般急着冒出來,
怎麼?這世上的清白罪名難道不是查出來的,而是由你們口中說出來的嗎?”
眼見韓侍郎落敗,另外有人補上道:“陛下都還未曾發話,顧大人如此僭越、肆意妄言,實在是罔顧禮法,藐視君威。”
這種小兒科的話術當然攻擊不了顧庭葦,隻見顧庭葦朝我拱手道:
“陛下是聖明之君,千古一帝,賢才廣納,開張聖聽,垂聽忠良之言,才能使奸邪無所遁形,正直得彰。
臣進谏,陛下見治亂之源,是社稷之福,蒼生之幸。臣雖人微言輕,可陛下明辨是非,猶江海不擇細流,成其深;泰山不辭土壤,成其高。”
顧庭葦話頭一轉,鋒芒直逼那人:
“有如此明君在上,爾等卻還想包庇罪人,豈不是罪加一等?”
“這……這……”那人額頭上的冷汗都要流下來了,這相當于直接給他扣了個帽子。
顧庭葦的戰鬥力,這種小兒科的場面簡直是不值一提,那是舌戰群儒完全不在話下,一個人吵八十個架也沒問題。
丘元保見狀,倒也不慌不忙地跪下道:
“陛下自是聖明,可郡主空口白牙便要扣下如此大的罪名,臣也實在冤枉,更何況,京江造司案本是江督公之罪,緣何牽扯到臣等無辜之人身上。”
這下牽扯到江知鶴了,江知鶴的忠實擁護者坐不住了,魏珂氣得直直地跪下:
“豈有此理,中書令才是血口翻張便想要白白的扣旁人罪名,分明是做賊心虛。!”
許嬌矜并不動搖,冷靜地對着老狐狸說:
“中書令大人不必着急,等穆遼元帥入京面聖,一切自有定論。”
說罷,許嬌矜再一次朝我跪道:
“懇請陛下下令,緝拿中書令丘元保,以防罪人逃逸。”
此話一出,朝堂再次炸成一鍋粥。
“不可不可!陛下萬萬不可呀!自古刑不上大夫,中書令又怎可因為此等子虛烏有之事而受牢獄之災?”
一官員急忙道。
顧庭葦直接鼻孔出氣,冷哼一聲:“李大人此言差矣。
防微杜漸,古之明訓,聖人不待其成,而早為之,明君賢相,見微知著,有智之人自然察于秋毫,若是此刻不抓捕罪人,要等他逃了,由李大人來負責嗎?
恐——怕李大人掉上十個腦袋都負責不了。”
我看他們吵了一會,半個能吵得過顧庭葦的都沒有,一眼望去都沒什麼戰鬥力,也沒什麼戲好看的。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委屈中書令了,來人,帶下去嚴加看管。”
我一錘定音。
朝堂頓時一片死寂,驚愕的驚愕,安靜的安靜。
在轉瞬之間,丘元保的身影被兩名禦前侍衛一左一右牢牢夾持,緩緩步下殿堂的台階。
“陛下,清者自清,臣等陛下定奪,想必真像水落石出的時候,陛下自會還臣一個清白。”
老狐狸之稱,确非浪得虛名。
丘元保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與恐懼,反而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冷靜,好像隐藏在暗處的毒蛇,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或許,在他的手中,真的掌握着某種足以颠覆局勢的更大籌碼,正靜靜地等待着,看對手如何在這場無形的對峙中,一步步将天平的另一端加重,直至達到他心中所期待的那個平衡點。
許嬌矜頓了頓,繼續道:
“陛下,穆遼元帥押送三十車軍火,還請陛下派人前去進行交接,以備不測。”
“這事交給你罷,”我道,“你派金吾衛前去交接,不可出半點差錯。”
許嬌矜叩首:“是。”
下朝之後,江知鶴已經不在我的床上了,我要和他一起吃早膳的計劃完全泡湯了,小安子戰戰兢兢,我極度懷疑小安子知道江知鶴跑哪去了。
于是我毫不客氣地敲打逼問了一通小安子,小安子“這這那那”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突然間,我想到了什麼,問了一嘴潤竹,小安子戰戰兢兢地連忙跪下來,生怕我生氣,卻又不敢不說的模樣。
“潤竹……潤竹……已然被督公杖斃了……”
看來江知鶴在我離開之後就醒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江知鶴最後還是打殺了潤竹,殺心如此之重,手段如此之狠辣,床上端得柔情似水,下了床搞的都是見血封喉的事。
大早上的,又這般腥風血雨。
我真的能接受這樣的江知鶴嗎?
這次可以,那下次呢?
我并非是怨他狠心,我隻是覺得,不管怎麼說,我以為他會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潤竹,畢竟潤竹确實罪不至死。
不過原本也是我将潤竹的處置權交給他的,他就算是千刀萬剮了潤竹,我也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