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是,是,奴才這就去!”小安子喜出望外,連忙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很快,江知鶴渾身濕漉漉地跪了進來,他一身紅衣,頭發全濕了,衣服也是,耷在身上,越發顯得他消瘦。
“陛下……”
江知鶴一路膝行,不敢看我,直到到了我的腳邊,這才擡頭,露出了他那哀求一樣的神色。
像一條狗那樣。
可,我把他放進來,不是為了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的。
太狼狽、太難看、太不體面了。
江知鶴是一個事實上來說自尊心極強的人,以我對他的認知來說,愛并不足以讓他放下自尊心,反而是他對權力的欲望,才會讓他願意放下自尊心。
他此時哀求神色,并不是因為他愛我,隻是因為他需要我而已。
我又歎了口氣,俯身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剛想說什麼,正巧小安子抱着江知鶴的衣服過來了。
看着小安子把衣服遞給江知鶴,我道:“正好,小安子你出去吧。”
小安子低頭應是,把禦書房裡面的人全部都一起帶走了。
于是諾大的空間裡面,隻剩下了我和江知鶴。
江知鶴垂眸,他長長的睫毛上面都是水珠,整個人都狼狽得可憐極了。
“換衣服罷。”我收回手,指了指屏風後面。
江知鶴扯了一下嘴角,“奴才腌臜身體,怎敢于禦書房内換衣。”
他實在是,慣會裝可憐,又是苦肉計。
我垂眸看江知鶴跪在地上,“你不想換,朕自然不會逼你,怎麼自稱奴才了,你又是誰的奴才。”
江知鶴低眉順眼:“奴才自然是陛下的奴才。”
若是以前,我一定會吃他這一套,将他抱進懷裡細細安慰,可是現在,我卻覺得默然。
我很認真地看着他:
“既然,你我是君臣主奴,那麼,從前荒唐是否都不算數了。”
從前荒唐。
我将我們從前親昵都歸結為一場荒唐。
全盤推翻,固然心痛,可是不破不立,我和江知鶴之間,總歸要往前走的。如果不能以愛侶的身份,單單做君臣,君臣相宜,倒也……不錯。
江知鶴一開始順從我,不過是因為他是舊朝之人,又剛從牢獄出來,一無所有,本能地攀附伸到身邊的一切橄榄枝。
現在他已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滔天,手握紅衣衛和司禮監,縱然沒有我們之間暧昧不清的關系,他也足以立足。
我覺得,這時候我們結束,也算是一個好時機吧。
聽到我的話,江知鶴安靜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麼了,可下一秒,他輕輕地開口:
“陛下……”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褪去了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腰帶、外衫、中衣、裡衣,層層褪去,就好像一朵盛開的花一樣。
我看了他一眼,俯身。
江知鶴眨了眨眼睛,臉上染上了媚紅。
我俯身撿起被他放到一旁的幹淨新衣,一件一件披到他身上,每披一件,江知鶴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何苦呢。”我道。
原來我此刻,竟是以同情的眼神看待江知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