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指尖、鼻尖都有些凍紅了。
我生怕出去喚人又把他吵醒,便想着為他披件衣服,環顧四周也沒看到什麼衣服,也懶得去找,脫下了我那繡着五爪金龍的外袍蓋在他薄薄的肩膀上。
那時候看見他,我真的是滿心憐愛,坐在他身邊,把睡着的他移到我的懷裡抱着,看着他的腦袋安穩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心裡的某一塊地方好像被填的滿滿當當了。
我也支在桌子上睡了過去。還是江知鶴的手下——青佑推門進來奉茶,才把我們吵醒。
江知鶴剛剛醒來的時候還懵懵懂懂的,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龍袍,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整個人都愣住了。
現在我都還記得當時青佑那驚愕又呆滞的神色,可憐的家夥哆哆嗦嗦地差點把茶給砸了,好像遇到了什麼晴天霹靂一般的事情,又像是撞破了一段不為人知的奸情。
回想起來當初,倒覺得有幾分好笑,我竭力的想要隐藏起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偏偏好像在昭告衆人——我愛他。
喜歡這件事本身,哪怕閉上嘴,也會從眼睛裡面跑出來。
我也不能例外。
我很急,急得恨不得下一秒就可以把江知鶴這一具身軀融入骨血,吞吃入腹。
褪到一半,他突然渾身顫抖的抱住我,湊過來吻我,不肯讓我低頭去看他。
“你在怕什麼?”我貼着他的臉頰,任由他死死抱着我。
登時江知鶴反應極大,他發出一聲小獸一般的哀鳴,渾身抖得更加厲害。
那是江知鶴最不願意讓人看到的地方,在他心裡是最隐秘的部分。
此時此刻,他輕微的推了一下我,長睫抖得厲害。
他微微蜷縮、顫抖着,臉上的冷靜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慌亂、神志不清的懇求,以他的自尊心,或許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展露在他人面前的神情。
馬上,江知鶴小心翼翼地詢問:
“陛下,可否容臣去拿軟膏……”
一雙烏黑清亮的眼睛水岑岑地看着我,在他的試探和期待之下,我冷靜了幾秒,起身,松開了對他的鉗制,他偷偷的松了一口氣,連忙轉身,膝行爬到床後的暗格面前。
不知道我有沒有說過,他不論做什麼動作、擺什麼神色,對我來說都有緻命的吸引力,我都覺得他實在是像一朵夜裡盛開的罂粟,勾人沉淪而不自知。
我的耳邊轟隆一聲,在我反應過來那一瞬間,已經整個人都兇狠地撲上去,一隻手按着他的後頸,壓在他身上去撕咬他那一截玉白的後頸。
像一張極其容易被染色的白紙,被我在他的身上肆意塗抹。
被翻紅浪。
②⑧
第二日,天光大明。
因為昨日新帝登基,所以連休三日,還好今天不用上朝。
江知鶴已經醒了,他靠在床邊,整個人被裹在寬大的外袍裡面——應該是昨夜青佑去給他拿來的。
他身形實在消瘦,那袍子松松垮垮的披在他肩上,完全擋不住肩頸處密密麻麻的痕迹。
——他身上太容易留下痕迹了。
說來慚愧,昨夜我們在湯池裡面還糾纏了一通,那一回我輕手輕腳的,又不敢弄痛他,又不敢蠻力的壓他,生怕他碎了,又生怕他哭了。
到後來他還是哭了,把我的背都撓出好幾條紅痕,說他像隻貓,他還真就和貓一樣喜歡撓人。
現在他躺在床上,手裡拿着一封信,這封信是我昨夜在他昏睡過去之後,去書桌寫的,寫完之後吹幹收進信封裡,再放到他的床頭,等他今天早上一醒來就可以看到。
江知鶴看得很認真,他認真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柔和的光輝。
可能是我對他的濾鏡太深了。
他見我醒了,朝着我揚了揚手中的信紙,笑道:“這是什麼?”
我抱住他的腰身,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清香的氣味,略感滿足,理直氣壯地說:“自然是朕的情書,普天之下,僅此一份。”
江知鶴莞爾,小心翼翼地把信紙疊好收在床頭,可我看過去,卻覺得他又高興又悲傷。
②⑨—關于陛下的情書
江卿吾愛:
吾不善書,而思至繁重,言不足堪意,紙不足載心,願卿解之。
十四歲,初見卿,驚為天人,不自知。北境亂,未及言,即赴沙場,年少無知,不知情為何物,當時隻覺悅目。
後十一年,建功立業,軍中無敵,時有人進獻異族美人、軍中麗奴,皆絕色也。然吾冷然拒之門外,未嘗與之親近。非以其貌不豔,實因非卿不可。
若卿聞此言,必笑吾似情窦初開之少年。然所言皆實,無一虛言。
王者之道,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讓人知,乃能善禦下也。然吾不欲如是待卿,吾此生摯愛,非止臣子而已。吾願與共分權柄,冀以夫婦之姿相處,吾心至誠。
吾雖習武,非止武夫也。陸氏世代忠烈,吾亦深受其澤,欲救萬民于水火之中。
卿之才,自幼受譽,白衣卿相亦能為之。吾甚賞,不欲囚卿于宮牆之内,不忍見受絲毫委屈。故,賜紅衣衛,可督察百官;賜司禮監,可侍立吾側。
誠欲愛一人,則終身為其所愛,無有貪心。自古以來,妻妾成群者,非真愛其妻也,于口說之,未行其實,則為不愛。
以吾愛,故後不複立後,亦無後宮三千,不近莺莺燕燕,他人皆不及卿。卿乃豔絕,縱複有甚美者,然其人自有與之相配者,我亦與之無意。
此信,望卿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