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辦公室門不輕不重地被敲響,徐琴心下意識掃了眼電腦右下角。
還在上課時間呢,誰找她?
“請進。”揚聲一答,徐琴心擡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不急不徐地看向來人,眉眼之間難掩詫異。
秦晨穿了一身淺藍色的收腰西裝,踩着小高跟氣場十足地推門進來,估摸着是舟車勞頓的緣故,面上氣色顯得有些疲倦。
她主動伸出手來和徐琴心交握一瞬,直接表明來意,“徐老師您好,我想找您了解一下秦知也談戀愛的這件事。”
“咳咳咳——”聞言,徐琴心差點兒把嗓子眼的茶水吐出來,嗆咳兩聲後勉強穩住,“額,好的。”
同時,大腦飛速轉動措辭,盡量用一種比較委婉的意思将來龍去脈說清楚。
期間,秦晨一直耐心地聽着,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起伏。待她說完之後才淡淡道,“我知道秦知也在談戀愛,這個年紀的小孩不太藏得住事。”
徐琴心有點兒摸不準她的意思。說反對吧,對方表現得一直很心平氣和;說不反對吧,又直接來學校殺了她一個猝不及防。
秦晨沒繞彎子,直截了當地開口,“我想和您去班上看看他們倆的上課狀态。”
“當然可以。”徐琴心不可能拒絕家長來看自己的孩子,當即起身在前帶路,眉心卻一直微蹙着,心裡期盼着倆兔崽子千萬别搞出什麼事情來!
不然她想幫也是無能為力啊!
*
這節正好是自習,徐琴心一路上那個心髒是突突突亂跳,領着秦晨走到後門,伸手正想推門時,卻被秦晨輕輕攔住。
手收回身側,徐琴心還是第一次因為站在這個絕佳“觀賞點”位置而感到緊張。
這恰恰好是一個能完完整整看見最後一排桌箱的視角,秦晨首先注意到了那個她隻在照片上見過的裴家少爺。
确實長得很好,現下認認真真地拿了份文件在看,桌上似乎還攤着不少類似于報表的東西,不難猜出他已經開始接觸公司事務。
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目光又輕輕移到了自己兒子身上。
秦晨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課本上亮着的手機。
徐琴心一直随着她的目光,當即輕聲解釋道,“學校自習課是允許使用手機的。”
她點點頭,心裡對此并不是特别在意。
目光在秦知也束起的頭發打着轉,微微一頓,也知道裴家少爺手腕上那根黑色頭繩怎麼來的了。
稍微側了下身子看過去,秦晨驟然看見了桌上散亂擺放着的、帶着不規則毛邊的各種小紙片。
上頭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寫寫畫畫,但她幾乎是瞬間就知道了自己兒子在幹什麼——
和數年前一樣,秦知也又開始寫歌了。
秦晨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很差,徐琴心在旁邊看得分明,卻不懂她在為何生氣,心中猶豫着要不要單獨把兩人喊出來——
下一秒。
若有所感似的,秦知也忽然偏了下頭。
一眼就看到了門外沉着臉的秦晨和欲言又止的老徐。
“……”
筆尖無意識地頓在紙張上擴出一個墨點,母子二人隔着一扇窗對視兩秒。
秦知也率先收回目光,摘了耳機将椅子輕往後挪。
裴曜擡眸,用眼神問他去哪兒。
這個角度恰好是盲區,以至于他沒看到門外的兩人。
秦知也神色如常的垂下眼,低聲道,“衛生間。”
習慣性地輕捏了下公主垂在腿側的手,裴曜收了腿讓他更寬敞地過去,沒有絲毫懷疑。
後門被開得很小,餘光隻掃見外頭有人影,沒多在意。
秦知也輕拉上門,先是對徐琴心輕輕颔首,然後坦然地回視秦晨,聲音很淡,“出去說。”
秦晨看了他兩秒,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也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面容難看地争執什麼,踩着高跟鞋就往外走。
攔住想開口說些什麼的老徐,秦知也抿了下唇,輕聲開口,“我自己去跟我媽談就好,您不用擔心。”
片刻,對上這雙充滿了擔憂的眸子,他垂下眸,喉結上下滑動了下,聲音也有幾分晦澀,“……拜托您,不要告訴裴曜。”
徐琴心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你媽媽好好說。”
“嗯。”
*
兩人一前一後地到了走廊,秦晨在椅子上坐下,皺着眉點了支煙,揉了揉酸脹的腳踝。
手邊遞過來兩張創可貼,她擡頭。
秦知也單手在屏幕上打着字給裴曜發信息,說紀焱找他,讓大少爺不用等他吃飯。
摁熄屏幕,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掃了眼她後腳跟的紅印。
秦晨一直都不喜歡穿高跟鞋,因為很容易磨腳。但從她成為“秦總”開始,為了在談生意時氣勢上不顯得弱勢,主動戴上了這雙“鐐铐”。
夾着女士煙的手微蜷,她最後還是将兩張創可貼貼上了。兩人并肩坐在椅子上,中間隔着一人寬的間距,沉默了一支煙的時間。
說起來好笑,秦晨以前從不碰這玩意兒,現如今卻是離不開手,反倒是秦知也先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