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小栀子以前也住在這裡嗎?”裴曜提着籃子好奇開口。
那槐樹是有些年頭了的,但小院很新,不像是翻修。
外婆笑着搖搖頭,“沒有,他以前跟着我們住,隻是喜歡跑到那棵老槐樹底下玩兒,還經常在那兒睡着。”
說起往事,外婆眼角堆起皺紋,嘴角帶着笑意,“他外公每次去找,就能看見花貓兒似的一小個靠着樹睡覺,臉上手上都是灰,就愛爬樹去上頭躲着。”
“再大一點兒,小栀子身體就不那麼好了,瘦瘦的一小個,又經常生病,”外婆和裴曜在山路上慢慢走着,手比劃兩下,“就這麼大點兒的孩子。”
說着,擡起手指着山上不遠處一個看上去年久失修的寺廟,“我和他外公啊,就經常來這兒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用,反正後頭總算長胖了點兒。”
聞言,裴曜跟着挪動目光看過去,心下微動。
“公主前段時間還發燒了,不樂意去醫院,我好說歹說才把人扛過去。”不想讓老人家擔心,他刻意換了稍微輕松點兒的語氣。
外婆倒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曜曜還能勸得動這小倔孩子呢?”
“可能是小時候苦藥喝多了,長大了直接不樂意喝沖劑,藥片兒都得哄着吃,更别說去醫院了,”外婆笑着繼續說,“我和他外公就上山給他求了個平安符,别的不說,起碼是個心理安慰。”
“後頭那平安符不知道掉哪兒去了,”外婆悠悠歎了口氣,“也就念小學那一段時間,他長得小,就有小孩兒欺負他,扔東西砸他。一回老家來啊,身上青一片紫一片,我和他外公心疼啊——”
裴曜沒想到還有這一段兒,抿着唇安靜聽,心下隻覺得酸酸澀澀的泛疼。
他們幾個都是在大院裡頭出來的,被欺負這種事兒隻要回去找家長一告,那都是不能輕易善了了的。
但公主不一樣。
瘦瘦小小一個,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才長成現在這樣。
“後來焱焱也就知道了,焱焱和你一樣,都是好孩子。”外婆拍了拍裴曜攙扶着自己的手,掌心幹燥而溫暖。
“他就教小栀子,教他怎麼反擊才不會被欺負,”外婆頓了頓,一步一步穩當地走,“我和他外公、他媽媽,都對不起小栀子,反倒是焱焱從小到大照顧他。”
“現在就很好,”外婆笑眯眯地帶着他往寺廟走,釋然道,“他身邊有了這麼多好朋友,我和他外公就放心了——”
以前總怕啊,怕她和老頭走了之後,小栀子就隻剩下哥哥關心,現在有了這麼多朋友,她就放心了。
放心了。
老人的未盡之意明顯,裴曜認真道,“外婆外公還得享幾十年福呢。”
外婆就笑着連答“好”,領着他進去。
寺廟内部的确是很久沒有人來的模樣了,角落結了細密的蜘蛛網,厚厚的一層灰甚至能印出腳印。
外婆上前去案桌仔仔細細地拿毛巾擦幹淨,擺上水果,又拿出一把香。
裴曜走上前接過,笑着道,“我也拜拜。”
一老一少對着面前的佛像呈着香火虔誠拜下。
閉上眼叩下去時,裴曜腦子裡頭隻有一個想法。
秦知也,歲歲平安。
公主吃的苦夠多了,再有什麼,就讓他來扛吧,左右他皮糙肉厚,扛得住。
……
秦知也倚着圍欄雙手後撐,低頭瞧着面前蹲着的大少爺,好笑道,“這玩意兒是給小孩子戴的!”
裴曜手裡捏着一根紋飾複雜的紅繩,輕巧地解開,又仔仔細細地系在公主白皙的一截腳腕處,“哪分什麼小孩子大孩子,又不醜,戴着吧。”
也是上了寺廟他才想起來,江女士之前給過自己一條開過光的“護身符”。裴曜自己是不太信這個,但為了不辜負他媽的心意,就一直擱在書包夾層裡頭。
現在,找到安置了。
示意公主晃了晃腳确保不會掉,裴曜站起身來,目光認真而執着,“你戴着,平平安安。”
怔忡地對視兩秒,秦知也抿了抿唇,别開眼睛,聲音很輕,“……知道了。”
裴曜就心滿意足地咧開嘴笑了。
*
不同于城市裡頭,慢節奏的鄉村生活總是悠悠閑閑地就過去了十幾天。
一群少爺小姐對“新地圖”的探索欲并沒有随着新鮮感消退,反而每天都能找着點兒東西玩。
為了防止“草履蟲返祖”,尹休和陳戈兩人休息了幾天就自覺互相監督學習。
當然,學得也沒多正經,經常是寫完一道題就獎勵自己打倆小時遊戲,然後再背十個單詞就去村口招貓逗狗。
尤大小姐趕鴨子的手法越來越娴熟,被發在小群裡的視頻底下回複的消息,也從開始的一水“哈哈哈哈哈”,變成了現在震撼的“大小姐牛逼!!”
裴曜一把拉住秦知也手腕,興沖沖地拉到河邊兒,還沒等人站穩呢就往公主手心塞了個石頭,雙眼亮晶晶的,“公主快快快!教我打水漂!”
大少爺前後學會了釣魚、喂雞、澆菜……
現在又心血來潮要學打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