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公主喜歡音樂,身手很好,運動很強。
但他從沒敢想秦知也有朝一日會喜歡極限運動。
這個認知讓裴曜沸騰,整個人都要燃燒。
遇到同類的狂喜讓他想立刻沖到秦知也的面前。
或許在那些孤獨的,不被理解的歲月裡,秦知也一次又一次地追随着極限運動帶來的刺激感。
那種腎上腺素飙升的驟然失重感讓人上瘾。
看見前邊的身影,裴曜兩眼一亮就提着闆過去了。
“公主!”
眼前人卻沒有說話。
聊天界面往上刷了一下,裴曜以為公主和自己玩兒什麼小遊戲呢,挑了下眉,臉上挂着笑地低頭去看——
笑容卻僵在臉上,指尖發麻。
【椰子的僞裝:裴哥,我聽不見】
那一瞬間裴曜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遊戲打多了眼花,或者是腦子出了問題。
怎麼會聽不見?!
秦知也一直注視着他,清清楚楚地看見男生的臉色一瞬間煞白,心尖顫了兩下。
【椰子的僞裝:你别擔心,沒事,隻是突發性的,很快就會好】
但裴曜一點兒也沒被安慰到。
突發性耳聾哪怕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都足夠吓人,更别說發生在一個搞音樂的少年身上。
不希望他站着亂想,秦知也扯扯他的袖子示意對方跟上,一個擡腳便沖了下去。
裴曜繃着嘴角,心中悶着一口不散的氣,戴好護目鏡也跟着往下沖。
兩個人在這廣闊天地角逐,裴曜全然沒有往常滑雪時的暢快,心不在焉地隻是在往下滑而已。
目光離不開前方那個自由灑脫的背影。
公主一看就是老手,玩兒的都是些難度夠高也夠帥的動作,利落鋒銳的一道身影在這冰天雪地間仿佛自由的鷹。
沒有什麼能撼動分毫。
裴曜忽地停下,閉了閉眼。
喉嚨幹澀得說不出一句話。
太瘋了。
秦知也從來不是什麼束之高閣的公主,他是敢在毫無保護措施之下拿起利劍縱身一躍的美人。
任何人都别想困住他。
别妄圖于困住一團自由的雲。
·
察覺到他長久的停頓,秦知也回頭看了眼。
裴曜幾乎是瞬間就踩着雪闆滑下來。
兩人隔着護目鏡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開始往跳台滑。
瘋,那就一起吧。
他悉數奉陪。
*
玩兒了個爽,秦知也最後以一個輕輕松松的後空翻穩穩落地,姿态舒展。
換好衣服,裴曜眉頭無意識地蹙起,下意識就将手貼上公主的額頭,“沒着涼吧?”
脫口而出後又反應過來對方現在聽不見。
抿唇在屏幕上打字。
許是知道他現在心情或許不怎麼美妙,秦知也乖乖讓他撥亂自己地頭發,搖搖頭。
哪有那麼嬌貴。
又快速編輯了條信息過去。
【椰子的僞裝:你可以說話,我看得懂。】
一看見他這個模樣,裴曜那口氣幾乎是一瞬間就散了。
不希望這個空間隻有他自己的絮聒,男生選擇陪他一起安靜。
找了個椅子坐下,歎了口氣。
【yyy:為什麼?】
明明聽不見的是他,可為什麼反倒是對方看起來那麼難過。
對方眉頭不自覺蹙起,一雙眼的情緒包含了太多東西,那些東西太深太沉,讓秦知下意識閃避。
【椰子的僞裝:以前就有過,沒有誘因】
或者說,是非病理性的原因。
初三時期的秦知也就在中考前一段時間突發性耳聾,惹得紀焱直接背着老爺子回了國。
大大小小地做了無數檢查。
結果無一例外地查不出什麼東西。
病因,未知;何時恢複,未知;治療方案,未知;醫生建議:心理科檢查試試。
拿到這份報告時,助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紀焱難看的臉色。
而秦知也雙眼放空地懶得去管。
左右他也不會彈吉他了。
聽不聽得見也無所謂。
他麻木地想。
在近乎一個月的靜音時間裡,秦知也甚至在那種空茫茫的狀态找到了一絲快意。
他開始不斷嘗試各種極限運動。
無保護攀岩,高空跳傘,單闆滑雪……
聽不見的話,就閉上眼去感受吧。
秦知也先前從沒覺得有什麼。
但裴曜眼中的神色實在太難以分辨。
指尖頓住片刻,他垂下眸又敲了行字。
【椰子的僞裝:真的沒事,可能明天就好了】
裴曜望進他平靜的眼睛,啞然。
可能明天,也可能下周、下月。
無誘因才是最大的問題。
但他不是公主的誰,哪怕心尖揪着疼也沒辦法說什麼,沒有立場。
遂着公主的意思,裴曜壓下心中那一抹苦澀,調整到平常的狀态,彎着眼睛看他。
【yyy:後天除夕,我們去買年貨吧!買煙花!】
秦知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