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的開發也不得不暫停。
十二年前,沈讓南下,與文也相識,兩人與南B區厮混在一起,兩人為南B區吸引了許多優秀的異能者,奠定了建立朝城的基礎。但當時南B區甚至連一個小型基地都算不上,由于收留邵雲征,收到周圍基地的排擠,生活困難。
十一年前,秦朗在與其他基地的沖突中受傷死亡,留下獨子秦開。
十年前,沈讓與文也在南B區的基礎上重整資源,朝城成立,尊秦朗為老城主。同時收編邵雲征,擔任朝城作戰部的主官。沈讓立誓和平發展,以異能養活基地,而非戰争和侵略。邵雲征修生養息,在朝城安定下來。
貼子的評論區說什麼的都有,大多唏噓于邵雲征的經曆。
不乏有人辱罵沈讓。
——說他把邵雲征這麼好的将才打壓雪藏多年,就為了自己的權力欲望。
還有人說邵雲征征戰四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軍事天才,拜希望他能在這時候站出來救一救朝城。
有人貼出估算的沈讓的日常醫療費用,比照着近日外城區削減的生活預算,沈讓一天的醫藥費能供一個家庭生活一個月。樓中樓又許多人破防地矢口大罵。
極端些的人認為,沈讓活着已經不能為朝城創造價值了,反而是一個負擔。
雖然大部分網友沒有說得這麼難聽,可也一緻認為,沈讓該退下養老了,他應該在旁人的監督下負責城内資源問題,與此同時,朝城需要變革,邵雲征出去征戰,掠奪資源。
隻有辭舊迎新,朝城才能真正脫離沈讓的控制,發展起來。
邵雲征看完貼子,将通訊器放下。
他面色平靜無波,對着風甯點了點頭。
“我看完了。”
風甯被他的反應噎了一下。
所有的風評都對邵雲征有利、貶低沈讓。
惡人隻需要做一件好事就可以立地成佛,可好人做了一輩子好事,但凡做了一件壞事,就會遭人怨恨。
前陣子調查文也的死、今日調查謝家豪的死,再加上什麼遊子龍鬧事,外城區制度改革,所有的事情撞在一起,她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個局。
“這輿情是你授意的嗎?”她索性開門見山,抛出直球。
聽見這個問題,邵雲征似乎笑了笑。他是A級異能者,高級哨兵,又訓練有素,平日看不出年齡,可這下笑起來,臉上卻流露出一種閱曆帶來的風霜。
他沒有直接回答風甯,而是回敬了一個問題。
“什麼時候外城區也能幹預基地的軍政了?”他看向風甯,卻意有所指。
風甯啞然。
邵雲征眼中暗含譏諷。
他出身聯盟,對基地的認知仍是鐵血的紀律,也是先軍制度。這些擅自議論軍事長官的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對于大多數基地來說,内城區才是真正的基地,是軍政中心,而外城區的百姓是投靠基地,以工作換取生存的機會,怎麼可能敢于指摘城主?
人人平等,是沈讓的願望。
如今也是沈讓自食惡果。
對于上位者而言,輿論算得了什麼?如果沈讓放棄那虛無缥缈的“願望”,不在乎天下人怎麼看他,那這些“攻擊”就毫無意義。
隻有當他在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時,這些謾罵才變成刀子。
邵雲征經曆過更慘烈的背叛。
風甯抿着嘴,嘴角微微下壓,壓着一絲絲倔強。
邵雲征将通訊器扔回給風甯,風甯淩空一接,兩人的目光都沒有看着那通訊器,可動作卻都十分利索,似乎有暗流湧動。
是兩名哨兵在暗自抗衡。
确切來說,其實隻有風甯一個人在較勁。她有些不服氣,可面對這個聯盟最後的将軍,她又不敢造次。
“是他管不好自己的人。”邵雲征忽然說。
風甯訝異地擡起眼。
這相當于一個答案。
邵雲征在告訴她,這件事、這些輿論與他本人無關,是沈讓手下有人起了異心,讓她多加注意。
邵雲征不是一個會在這種事上隐瞞的人,他不屑于隐瞞。他說不是,風甯就信。她正想說些什麼,卻聽邵雲征又開口了。
“與其來質問我,你不如好好想想,沈讓最近在盤算什麼。”邵雲征說。
說話的時候,邵雲征的眉頭略微向下沉了沉,眼中升起一絲陰霾。按照他對沈讓的了解,這人雖然聖母了一些,但并不缺魄力,如今把幾個組的兵力分出來,所謂“安心養病”,絕不是放棄,也不是簡單的“示好”。
沈讓步步為營,不可能走一步廢棋。
可惜風甯并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她隻當邵雲征在敲打嘲諷,頓時生出幾分怒意,剛要出口的感謝猛地從舌尖打了個轉,被吞了回去。
風甯那時年少氣盛,并沒有意識到,邵雲征恐怕是世界上最了解沈讓的人之一。所謂英雄相惜,邵雲征不過是出于敬重,才會有此一句。
她後來因此後悔了很久,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