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幻覺

遊子龍一手拎着先前順來的手提箱，一手握着沈讓的手，口中還招呼老墨開門。老墨似乎上前用了一下力，卻沒能把那沉重的石門打開。

沈讓忽然開口，“東西我來拿，你去開門吧。”

遊子龍這才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拎着個箱子。

他感覺自己腦子有些鈍，也許是壓力太大，也許是昨晚沒有睡好，也有可能是異能失控帶來的副作用，總之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像是處于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中。

“去吧。”沈讓又說。

外頭槍林彈雨，且得遊子龍去沖鋒陷陣，拿着箱子不方便，而沈讓坐着輪椅，抱上個箱子确實不占手，這要求還算合理。遊子龍想了想，乖巧地将手裡的箱子遞過去。

可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猶豫了一瞬間，又收回手來。

“不行，萬一有什麼意外，你兩隻手推輪椅跑得快一點。”

沈讓：……

遊子龍又轉回身，“外面很危險的，讓讓，要不我抱着你跑，老墨扛着輪椅跑？”

沈讓低着頭，咳嗽了幾聲，再擡眼，有些焦急地看着他，“把箱子給我，咱們快走吧。再耽誤就來不及了。”

他對手提箱執着得有些異常。

可朝城此行本就是為了調查這些東西，沈讓在這緊要關頭想拿着藥，似乎也情有可原。遊子龍覺得心裡頭有些隐約的不舒服，可他看着沈讓衣襟上鮮紅的血迹，終究把那意思隐秘的怪異感壓了下去，沒再說什麼。

他一咬牙，點了點頭。

……

另一扇門後。

老墨推開門，隔着一個門縫對着空蕩蕩的走廊，一個勁摳腦殼。

這鬼地方總共三層樓，圍成中間一口天井，長廊兩端盡頭有樓梯和電梯，實在談不上什麼視線死角。更何況遊子龍幾分鐘前還在長廊大顯神通，火系異能的餘溫尚未散盡，這人能上哪兒去？

老墨死活想不通，怎麼這一轉眼的功夫，遊子龍這麼大個人就能不見了？那些開冷槍的人呢？和遊子龍同歸于盡了？不該啊？

他仔細想了想，忽然無法回憶起遊子龍是怎麼消失的。

好像是他跑出來，關了門，怕火系異能把自己也烤熟了。後來再開門喊遊子龍快進來，那會兒他還看見了遊子龍來着——

他跑出來不過七八個隔間，滿打滿算也就三十米，遊子龍這麼大個人，就這三十米還能跑丢了不成？

難道是幻境？

朝城的異能對抗課程中曾經講過，精神系異能的攻擊分為兩種，一種是正面攻擊，比如震蕩、眩暈，引發敵人的負面情緒，幹擾作戰等；另一種是幻境，會悄無聲息地入侵敵人的思想。

這種幻境雖然很難防範，但卻很好破解。

而幻境中的人一旦發現破綻，意識到自己身處幻境中，這個幻境就會開始破裂。

而自查是否處于幻覺狀态其實很簡單——隻要回想一下，自己和身邊人為什麼在現在這個地方？是什麼時候來的？從哪裡來？怎麼來的？路上花了多久？

再或者，讓身邊的人說一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幻境中出現的人都是根據自己的意識生成的，所以不會出現本人不知道的事情。

老墨隐約感覺有什麼糊在腦子上的東西裂開了。

下一刻，他看見了自己完全無法相信的一幕。

一隻體型碩大的東西從一扇石門後走出來。光線昏暗，可依舊能看出那東西的體型十分離譜，不知是巨人觀了還是原本是個超過二百五十公斤的胖子。它一手推着一個幹枯的木制馬紮，一手提着一個金屬的手提箱。

身後跟着一個人。

一個渾身流淌着金色光斑的人。

遊子龍。

遊子龍的頭頂仍舊冒着火苗，身體的光斑相比之前卻暗淡了許多，正面幾乎已經沒有光斑了，隻是臉上、頭頂，依舊亮着。正如行屍走肉一般向自己的方向走來，懷裡抱着什麼。

“小火龍！”老墨顧不得什麼化名什麼身份，扯着嗓子喊起來。

可遊子龍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遊子龍越走越近。

老墨這才看清遊子龍抱着的東西。

那是一個感染者，枯瘦、高度腐敗，如同一具幹屍。那骨架子看着甚至不像是人類的，反倒像是外頭的猴子。身上的毛發已經秃了，徹底看不出面部，半腐爛的肢體肌束牽拉，粘膩的、看不出是什麼的液體淌在地上。

遊子龍含情脈脈地抱着它。

老墨就這麼看着它們走過去。他驚愕地愣在原地，開始複盤自己有沒有漏掉哪個步驟。

而那具幹屍繞過遊子龍的肩膀，與老墨對上目光，露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眼神。

老墨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嘶！”

在他愣神的幾秒，陰暗的監獄中就響起了越來越多的野獸嘶吼。暗淡的光線下，黑影竄動。他分不清聲音的來源，也看不清發出聲音的是什麼。那些東西從樓上樓下的隔間竄出來。

他忽然想到自己和遊子龍先前發現的，那些牆上的爪痕。

遊子龍已經走過了他所在的這個隔間。

那些黑壓壓的影子就這麼緊緊地跟在後面，虎視眈眈。

老墨一咬舌頭，掄起手中那一節從欄杆上掰下來的鋼筋，就朝着遊子龍沖了過去。他的視線在下一刻被成群的黑影擋住，一部分是展翅的烏鴉，呼啦啦在陰暗的牢房中飛行，如同嗜血的蝙蝠。更大的一部分，是像外頭的猴子一樣的生物，還混雜着人類。

它們每一隻都青面獠牙，身上或多或少有腐爛的部分，長毛爛開露出白骨，也有的隻是身上長出了瘡疤，在昏黑的燈下根本看不清。場景陷入一片混亂，嘶吼聲不斷。老墨用鋼筋揮舞着，把一隻隻怪物的肋骨打得凹陷，怪物的□□和血液飛濺而出，腥臭不堪。那些怪物挨了兩三下，腦漿都爆出來，喪屍□□爆開，腥風血雨灑下來，可扭曲的肢體卻還在爬動。

老墨隻覺得力不從心。

遊子龍一直在往前走，離他越來越遠，身上的異能光斑越來越淡，甚至連腦袋上的火苗也幾乎熄滅了，如同爐子中的炭火，隻剩點點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