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準位置,别打偏了。”沈讓收回目光,補充交代。
衆人很快明白過來沈讓想做什麼——
腿部血流豐富,傷口出血量大、危險性高,需要及時救治。但相比軀幹中槍内髒受損,腿部受傷,隻要不下地行走,存活率又高得多。隻要避開大動脈,及時就醫,活着找到大夫問題不大。
“最近的補給站在一百公裡外,安全區要至少二百公裡了。直線距離。”關燕算起賬,“開車的話,如果不耽擱,一兩天能到。你們有個治療系的——”
花兒一聽,整個人頓時精神起來,“我不是我沒有!”
“不對,哎我确實是治療系的,但是大出血我治不了,我的能力就倆,一個強心針,一個興奮劑,我不會破壞你們的計劃,不用考慮我,不用考慮我。”
遊子龍十分支持,他一早記着仇,轉頭就要拔槍。
“……股動脈出血會死人的。”謝家豪急忙說,“外面那些怪物好像喜歡血腥味,他們帶着傷,很可能中途就被吃了。”
小大緩緩看向他。
是謝家豪一開始提出的要滅口,振振有詞的。他并不覺得心狠手辣是什麼缺點,也沒有因此對謝家豪産生什麼看法。可沈讓提出不殺,謝家豪又迅速倒戈了,而現在,不知是忽然真的關心起了流離者的死活,還是僅僅是顯擺一下自己是醫學知識。
這個謝家豪,在沖動的遊子龍面前,将自己襯托得思慮周全。
除了這一次,從前還有很多。
他讨厭這個人。
沈讓轉向謝家豪,聳聳肩,眼神澄澈,仔細看還帶了點嘲弄。
“我沒說過要保證他們活着。”
遊子龍拔槍的動作最快,見沈讓點頭,他率先走到了阿誰的面前。先前沈讓在屋裡,就是這個人朝着屋裡動的手,他當時顧着沈讓沒有當場發作,此時堅決要親自動手報仇。
關燕攔了他一下。
“想打誰都是你的,别急。”
她握着一把多功能刀,蹲下身,将花兒手腕上的繩子切斷了,随後站起身,“衣服脫下來”。
花兒震驚地看着她。
遊子龍一臉兇悍地把手槍的準星從阿誰轉到了花兒。
見狀,花兒十分識時務,連忙點頭,兩秒鐘就把外衣脫下來了,配合得不得了。遊子龍緩緩調轉槍口,目光也看向關燕,請示她是否滿意。
花兒也看着她,主動請示,“褲子要脫麼?”
“……不用了。”
關燕蹲下身,将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
唐峥遠遠看着關燕,目光停留在她拿刀的那隻手上,像是忽然連想到了什麼。
他從懷裡摸出先前阿誰用來偷襲沈讓的那把彈道刀。
因為沒有刀鞘,他随手拿了一塊擦槍布包着,三兩下翻開,仔細觀摩起來。
能看出,彈道刀的刀頭部分是手工制作的,刀尾有反刃口,很講究,刀背與刀身都有重複的魚鱗花紋——這意味着,這刀頭并非一次性武器,而是是每次都撿回來繼續使用的。
手柄倒是沒什麼花式,隻纏了一圈皮繩,用以減震、防滑。
這把刀與關燕手中的刀完全不同。
這個年代,熱武器并不稀缺,因而用刀作戰的人已經越來越少,刀大多成為了野外生存的工具而非戰鬥時使用的武器,主要考慮的也都是多功能性、安全性,以及耐用程度。可這種彈道刀的結構特殊,由于要考慮發射,刀頭與套筒的銜接并不穩定,甚至遠不如常見的折刀,它注定不會成為一把能夠吃得住野外反複磨損使用的工具。
換句話說,它從一開始就是作為武器而生的。
他想到了一個人。
他的目光深深地望向阿誰。
試圖從她的輪廓中找到一點他想到的那個人的痕迹。
遊子龍的槍口已經再一次對準了那個緘默的女人。唐峥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個便秘似的表情,終于憋出來一句,“小遊,要不留她開車吧。”
遊子龍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他,嗓子比平時低沉不少,冷冷地問,“為什麼?”
“……憐香惜玉?”唐峥的便秘更加嚴重了。
遊子龍生怕唐峥有什麼深意,求知若渴地征求沈讓的意見。沈讓卻也完全沒明白唐峥說這話的意思,迷茫地眨了眨眼。老墨在旁邊樂了,“咋的,長得像你初戀啊?”
唐峥覺得自己的推論實在草率。何況就算他的推論是正确的,現在也絕不是一個證實的好時機。他張了張嘴,發出了一聲似是而非的“呃嗯——”不安地撓了撓臉。
老墨大笑,“龍崽你輕點扣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