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鳴:……
沈讓不知是抹不下面子還是恨鐵不成鋼,又或者二者皆有,這麼大個哨兵是個戀愛腦,别人遇見異常情況要分析成因和後果,他遊子龍全不在意。沈讓氣結,罵了一句,“你怎麼滿腦子都是——”
這句罵中道崩殂,戛然而止。
遊子龍眨眨眼睛,“嗯?都是——”他意識到沈讓突然收聲的原因,一下子咧開個笑容,用鼻子在沈讓耳邊拱了拱,“怎麼不往下說了?”
沈讓望天。
“如果這些烏鴉是喪屍,情況就複雜了。”關燕離得遠些,沒聽到這邊的動靜,隻是回了李一鳴的問題。似乎不願意繼續這個猜想,她彎着腰往帳篷裡搬睡袋,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岔開了話題。
“今晚生火嗎?”
野外生火能夠驅散一些猛獸,但也同樣會引來一些動物。今日他們見到的反常動物太多,最主要的這邊蛇不少,是一旦溫度稍高,危險重重。關燕雖供職醫療部,其實是從作戰部調職過去的,從前也有不少外勤經驗。
“不——”唐峥剛開口,卻被她打斷,“我看還是生吧,有人守夜就行。”
她直起身,長腿邁着步子跨過放在地上的障礙,站到唐峥身側。長袖的作戰服遮住了大部分紋身,隻有一點紅色和綠色的花紋從手背、頸部和下巴的位置露出來。唐峥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什麼,沒有再堅持己見。
作戰部的人的确皮糙肉厚的,他們如今裝備齊全,這點冷不算什麼。
但沈讓不同,癱瘓的肢體雖然不能随意活動,但對溫度敏感,山間的夜晚氣溫驟降,能到零度以下,他一天沒有按摩伸展,肌張力本就異常的高,如果再受了涼,那今天晚上估計是合眼的機會都沒了。
沈讓微微抿了抿唇。
營帳很快布置好,所幸沒再生出什麼額外的枝節。
遊子龍推着輪椅,帶他到一旁排空尿袋。山徑颠簸,鬧了一天的腿又抽起來,遊子龍松了綁帶,他的腿便蹬起來,懸在半空。腰胯之間肌張力也跟着上來了,他被迫後仰。遊子龍他半跪在輪椅右側,左腿叉開跪在砂石地面,右腿蹲踞,将沈讓兩條蹬直了的腿架在自己的大腿上,左手拽着輪椅。身後人群紛雜忙碌,他卻耐心地等着沈讓,直到這一波肌陣攣安靜下來,他又不緊不慢地挽起沈讓的褲腳,打開尿袋閥門。
火光跳躍,遊子龍的眼睛映得很亮。
雖然穿了彈力襪,沈讓的小腿仍然腫得厲害。尿袋裡沒有太多東西,他抓着沈讓的手,輕輕按上小腹,帶着那手打圈兒按壓。冰涼的手軟得像冷藏過的面團,從褲腿露出的一小節尿管有焦黃色緩慢地淌過,經由出口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
除了清空尿袋,别的都可以在帳篷裡做。
可帳篷低矮,遊子龍身量太大,沈讓雖然平時坐着輪椅不顯身高,但其實也超過了一米八。遊子龍怎麼比劃都沒法抱着沈讓進去,一時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