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以牙還牙

遊子龍睜開眼就想坐起來，與從前那些屈指可數的“斷片”經曆一樣，大腦尚未真正蘇醒，就已經開始本能地進入戰鬥狀态。

他微微眯眼，眼前的景物仍然是模糊的，人也還暈着，哪怕躺着也覺天旋地轉，隻覺得自己像是在波浪上浮沉的船隻。周圍很安靜，門外有人低聲交談，沒有喪屍的嘶吼或者人類的慘叫，也沒有引擎聲或者槍聲；空氣中有清爽的香氣，混雜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沒有喪屍特有的腐臭，沒有□□支的氣味沒有汽油味，也沒有血腥味。

初步判斷，環境安全。

“别怕。”有一個聲音低低地響起。

遊子龍心裡冒出個“我什麼時候怕過！”的念頭，有些不服氣，可偏偏舒展了眉頭，還挺受用。

腦仁兒頓頓的疼，遊子龍皺了皺眉，擡手“哐哐”敲了幾下。這聽那聲音染上幾分不贊同，“本來就不聰明，别再敲傻了。”随後就有指尖輕輕搭上他的太陽穴，他依稀覺得哪裡不太對，卻一時想不出自己生出這種感受的原因——這人絕對不是敵人，但……

意識在酥酥麻麻的精神觸絲連結中亂作一團。

“再睡一會兒，小心頭暈。”

這一覺，他覺得自己足足睡了一個世紀。夢裡亂糟糟的，大多都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有喪屍，有離别和死亡，他夢到自己異能失控，這一回他自己既是主角，又是看客，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異能失控，害死了營地那些沒能逃出火場的傷員，還害得小大背上留了一大片燒傷，他千鈞一發之際想要制止那個大殺四方的自己，卻得來極溫柔的撫摸。

“是夢，别怕。”那人又在安慰他。

他想說“我沒怕，我用拳頭也能揍翻對面！”

卻聽那人說，“别怕你自己的火。”

夢中，他又從戰場轉移到了賽場。異能仍舊失控地從體内湧出，這回稍有不同的是——通常來說他的倒黴對手會變成烤肉，這回卻變成了高溫燒窯。怒火和失控感中莫名添了一絲荒誕，他似乎從夢中抽離出來，模糊地感受到了異能失控的那個臨界值，也想起來最後被邵雲征一嗓子吼暈的事。

當然也想起來了這個聲音到底是誰的。

遊子龍猛地睜開眼。

“草？！”他對着白花花的天花闆，意識到大事不好，不由自主地罵了一句。

“沈讓？！”

遊子龍終于明白過來自己先前感受到的那種“不對”是為什麼。

“現在嗎？那我回避？”

身邊冷不防響起一個女聲，遊子龍一個激靈，吓得差點從床上滾下去。他蹦起來，忽然發覺後背涼飕飕，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是一件反穿的住院病人袍，看着跟圍裙似的，長度剛過裆……更要命的是裡頭□□，光溜溜的……他趕忙坐回床上，拿被子一遮，驚恐地看過去。

他看見一張略微陌生的臉。

是個女的，個子不高，帶着個厚底眼鏡，一臉睡不醒的疲憊感。她看遊子龍轉過臉來，認真地推了一下眼鏡，透過鏡片認真打量着他，半晌，又開口。

“你們男同這麼饑渴的嗎？”她暴言。

遊子龍被這位的發言方式驚呆了，本就燒得七零八落的腦子卡頓着冒了煙。他兩隻手都拽着被子在身後壓着，生怕自己光溜溜的屁股蛋子露出來。好一會兒，眨眨眼，看着眼前這位——這人雖然穿着白大衣，但懷裡抱着一疊資料，看起來像那些電視劇裡即将去開庭打官司的大律師。

“譚一d……”他驚魂未定，坑坑巴巴地出口。

譚初半夢半醒的眼睛裡逐漸透露出危險的光。

遊子龍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急中生智臨時改口，來了一句，“生。”

連起來是“譚醫生”，沒毛病。

聲音有點大，隔簾背後，有人低低地哼哼了兩聲。遊子龍耳朵頓時豎起來，譚初站起身來，椅子在地上發出細碎卻尖銳的噪音。遊子龍如臨大敵看着她，卻見這人站起來之後，三兩步走到了那隔簾旁邊，“吱嘎”一下推開了。

“喏。”她努努嘴。

隔簾背後，是沈讓閉着眼，陷在白色的枕頭中間。

沈讓側躺着，他肌肉無力，側躺的姿勢要靠背後和腿間的枕頭支撐才能維持住。整個病床上除了被子就是枕頭，把他埋在中間。大概是嫌光線太亮，他幾乎整張臉都埋在了枕頭上，手虛虛擋在眼前，像一隻熟睡的貓。

這回應該不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