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黑貓渾身一個激靈,也消失不見了。
遊子龍懷裡空落落的,茫然地看了看懷裡,又擡眼看了看緊閉着的病房房門,隔着門瞧不見日思夜想的人,隻覺心裡也空落落的。
兩日後就是異能考核。
沈讓又想出院,老衛這回吵都懶得跟他吵,指着床邊的控制闆,大聲嚷嚷着“出什麼出!隻要你能坐起來半小時不暈不吐,我把醫療部給你改成辦公室!”
他說話聲音不小,從病房裡傳到走廊。老遠,嚴老大聽得一字不落,卻也阻攔不及,隻好心說您是真的不了解這位城主嗎?他想了想,生怕老衛再許諾出什麼更離譜的話來,隻得眼觀鼻鼻觀心,闆着一張臉做出受過專業訓練的表情,打開病房門走進去。
沈讓果然不負衆望。
異能考核是考核期最後一個項目,朝城内城區的異能者如今共三十四人,除去非作戰部的,除去主官,再除去不參與這一回考核的——好比說某些被關了禁閉的——不到兩手之數。因此平時會持續三到五天以保證考生恢複體力的考核,這回隻需兩到三天,就足夠角逐出名次。
可異能考核危險重重,往年他都是親自坐鎮,如今倒好,連風甯都不在,他是當真不大放心。
大早上沈讓晃晃悠悠地坐起來,血壓監護儀上的數字赫然掉到78/36,心率從51一路飙升到151,沉穩如嚴冬都吓得直喊外頭護士準備急救車,沖進病房發現這位靠在床上坐起來到九十度了。沈讓面色白的發青,鬓角全都是冷汗,卻斷斷續續地開口,不許他幹涉,他心驚膽戰地看着病人,監護儀上一分鐘後重新測量,得到個85/48的數據,沈讓緩過一口氣,主動要求喝水。
喝水能補充血容量,升血壓。嚴冬不禁感歎城主也算是久病成醫了。
可惜效果一般。
中午,這位城主又有了新的主意,要求喝湯。嚴冬給他準備了根吸管,他嘗了一口,說淡。前前後後加了三次鹽,沈讓滿意了,很給面子地喝完了一整碗魚湯,還喝了奶昔,吃了營養膏。
——不得不說,遊子龍把香草奶昔兌成巧克力味、把巧克力味的營養膏換成水果味之後,沈讓的胃口好了一些。
嚴冬後來虛心請教過,沈讓喜歡喝熱可可,為什麼反而不喜歡巧克力味的營養膏。遊子龍則眨眨眼,偷偷摸摸看了看四周,“你嘗過那種營養膏嗎?”
嚴老大搖頭。營養膏雖是常見的備戰食品,但通常都是與幹糧一起兌水調和食用的,一般也隻有長期在外出外勤的戰士會吃。醫療部提供的這種營養含量更高,也會更濃稠一些。
遊子龍解釋,“重點不是味道,是口感!”
“我選的味道是什麼香蕉、芒果、水蜜桃——本來就是軟軟的水果,所以吃起來沒那麼怪!”遊子龍很認真地分享經驗。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折騰到第二天,城主的坐位血壓終于顫顫巍巍上了九十。
于是他召來了“辦公室”的第一批訪客。
謝允、老墨、陶令波。
老衛在一旁,臉色比鍋底還黑。
老墨對醫學七竅通了六竅,隻看老衛的臉色就覺得情況不妙,再聽着那些一個個往外蹦的數值,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難得沒跟沈讓一條戰線,隻一個勁裝傻,絕不開口提議沈讓來操持事務。謝允不常反駁沈讓,話說得有些猶豫:“你要是不方便,我帶隊就行,A級植物系異能者不還有葉峰呢嗎……”
陶令波知道沈讓在想什麼,低聲補了一句,“老賀哨兵等級不算低,我讓他幫着一起。實在不行,譚初我也請來。”
沈讓沒來得及表态,老墨頓時一陣頭疼,直叫喚,“别别别我求你了……”
這位反對一切暴力,立志于和平、穩定與秩序,具有A級治療系異能的向導,實在是名聲遠揚。曾經有不開眼的哨兵找她做精神疏導,她倒是履行了軍醫的身份,給人做了,同時念叨了個把小時的目前存在的向導平權問題,憤憤地抨擊了個别人類基地處理問題的能力與方式,并侃侃而談了她設想中這些問題對應的治理機制、以及應該構建的體系。她表示哪怕在這個弱肉強食時期,法律依舊應該存在,大到大後方,小到不足以稱為小型基地的人類聚集區,說到底都是權力機器,構成了社會組織,無論是過去還是如今,如論是哪個時代,法律對社會組織都是有意義的,并不會因為人類生存堪憂就失去其重要性。
最後她說:“雖然這顯得我很不專業,但我認為,如果社會的劣根性沒有辦法被拔除的時候,所有侵犯他人權利的人都應該被當做惡劣來源拔除,徹,底,消,滅。”
哨兵的躁狂倒是好了,人瘋了。
“……我去搞定姓邵的,别找譚大仙兒!”老墨慘叫。
沈讓揉了揉眉心,糾結半晌,最後重重地吐出兩個字。
“都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