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是會去。”沈讓皺了一下眉，有點介意老衛置喙作戰部裡他已經決定的事情。

“你聽我的話，我幫你把身體養好，不然就算我點頭讓你去了，你要是病在外面，你作戰部那幾個醫療兵能幹什麼？我看你一直帶着那個火……火……遊子龍，是不是也有讓他一起出外勤的心思？他對你那麼上心，雖然腦子鈍了點，但力氣大，又是哨兵，就這一陣，讓他住在這兒，我也培訓培訓他，他肯定能照顧好你。”

沈讓又皺了一下眉頭。

他讨厭這個說辭。他把遊子龍帶在身邊，并不是想讓遊子龍照顧他——他不想要任何照顧，更不想對他人的照顧産生任何依賴。在這個年代，依賴他人就意味着成為他人的拖累，拖累就應該被舍棄。這麼多年，他凡事靠自己，對旁人甚至缺乏信任，總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可到頭來，他自己的身體成了最不受掌握的東西。

“出任務的時候給你下尿管。”老衛發出最後一擊。

沈讓看着外頭的樹梢，樹梢長出的新芽三根五根一起，扭成了一個十分漂亮的麻花辮。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低聲答了一句，“知道了。”

不是答應了，隻是沒得選而已。

入院不到二十四小時，遊子龍覺得沈讓像是變了個人。

他興高采烈帶着晚餐回來，偷偷摸摸退出和嚴冬的短信記錄，把通訊器塞回兜裡。嚴冬隻有在做護理宣教的時候才會多說幾個字，平時和遊子龍發短信都是盡可能簡短，很專業地維持着單純的治療關系。

如果和病人有私交，很多時候他就不能黑着臉做事，顧忌太多，耽誤工作進度，沒必要。

“攝入液體目标2000ml，目前800/2000，早飯沒吃，中飯吃了一塊巧克力慕斯。”嚴老大一共給了他三條短信，這是第一條。第二條是，“我七點下班。五點上床做了減壓，剛弄進輪椅，讓他坐着吃飯。吃完至少半小時再上床。”

“下班了。”短信時間19：00 。他這個班從早上七點上到晚上七點，他上得夠夠的。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長官——我回來啦！”小火龍一如既往拎着食堂打包的餐盒，一進門就開始絮絮叨叨，“你通訊器壞了，内勤部好像在弄什麼東西，食堂都不讓我用你的權限買飯！不過我還是買了好吃的！當當當當~看看這是什麼！”

他得意，拉過小桌闆，把打包盒子放下。獻寶一樣把熱可可遞給沈讓——這可是做了計算的，一杯熱可可400毫升，一大碗粥有一斤，其中含水量怎麼也有100毫升吧？晚上再騙着長官多喝點水，2000毫升的目标應該不太難達到。

沈讓終于轉過輪椅面對他，腿上蓋着一張毛巾毯子，從肚子一直遮到腳踏闆下面。

外頭的樹梢已經被編了一頭的麻花辮，樹姑娘看起來不僅不覺得憋屈，還相當享受似的一個勁朝着沈讓異能的方向沖，沈讓收手，樹梢顫了顫。他擡手，用手掌掌側按着百葉窗旋鈕，蹭了兩下，把百葉窗關上了。

“捧着！”遊子龍把熱可可塞進他手裡。桌上依次擺開三個盒子，生滾魚片粥、青椒土豆絲，和芹菜炒肉。魚片粥放了白胡椒，一打開蓋子就算一股子噴香撲鼻，上頭撒了薄薄一層姜絲。遊子龍擺開椅子和小桌闆，将餐具也擺好，嘿嘿一笑。

“我用異能煨着的！”他驕傲地擡起腦袋，眼角還偷偷去瞟沈讓的反應。

沈讓終于擡了一下眉毛，眼神裡多了一點小火龍熟悉的無語。

二十分鐘前，食堂。

遊子龍在打飯窗口轉了一圈，大聲嚷嚷，“師傅！便秘吃什麼好啊！”旁邊的人紛紛嫌棄地扭頭看是誰這麼不講究，在食堂大喊上廁所的事情。隻見遊子龍毫不知情，又問了一遍，“不能太猛會拉稀的！清淡一點！”

在衆人的嫌棄下，遊子龍開開心心捧着一盒芹菜炒肉去下一個窗口了。剛下訓的作戰部從此都知道遊子龍便秘了。

“那人誰啊？哨兵？”剛從外面回來的賀松從飯盆子裡擡起頭，滿臉服氣地目送着這位活寶走出食堂。陶令波跟着看，也有幾分思索。夏小滿滿嘴是飯，着急說話，噴了一顆米飯在對面的夏天面前。夏天擡手用筷子在他頭上敲了一下，“髒死了！”

英子眨眨眼，“新來的吧？”

陶令波扭頭回來，看着賀松伸到自己餐盤裡的筷子。賀松趕忙把筷子縮回去，隻見他們陶隊好脾氣地笑笑。

“這次的任務彙報你來寫。”他頓了一下，“對了，友情提醒一下，程七被調去外城區支教兩周，老闆在住院，你得寫通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