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久長

浴室裡白霧缭繞，密集的水流落在牆壁上、落在地闆上，也落在年輕的□□上。遊子龍隻穿了一條黑色的平角内褲，渾身上下被水打濕，精悍的肌肉在水和燈光的映襯下顯得尤為浮誇。

沈讓用手肘撐在洗澡椅兩側扶手上，大約是身體吃痛，肩頭緊繃，蝴蝶骨露出個極好看的形狀，腰背失了腰托的支撐，可肌肉卻異常緊繃，竟露出模糊的肌肉輪廓，依稀可見朝城唯一A級體格向導的風采。

遊子龍半蹲着，借着熱水，自他雙手将肌肉揉開，因為神經受損，皮膚也失去了調節體溫和排汗的功能，一向幹燥冰涼，沖過熱水，這才緩緩回溫，痙攣的肌束也一點點放松。遊子龍動作很慢，沈讓指尖麻木内扣，大小魚際也逐漸單薄，捏上去棉花一樣，嬰兒似的觸感，讓人根本不敢用力。

好一會兒，沈讓才從一整日的僵硬裡緩過勁兒來。

他半眯着眼坐在洗澡凳裡，熱水熏得他臉上和耳根泛紅，他上身赤裸，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肌肉痙攣結束後恢複了松弛癱軟，一時間格外顯清瘦。

卡其色褲子被水流打濕，裹在一雙歪倒着不着力的長腿上，勾勒出愈發瘦削的肌肉，也勾勒出尿管和綁在腿上的尿袋的輪廓，單薄的布料遮掩着最後的體面。隐約露出的腳腕蒼白清瘦，卻因為完全沒有肌肉張力，久了不動，韌帶也開始退化，腳腕看不出什麼嶙峋骨節。再往下，他足尖向下垂着，腳趾微微蜷縮，腳跟也沒那麼明顯，整隻腳都沿着足弓的弧度形成一個小小的弧形，并不是真的踩在地面，隻腳尖和側面虛虛擺着，隔着襪子都能出與常人不同。

遊子龍往手心擠了一泵瑩白色的洗發露，洗發露黏糊糊的，他怪模怪樣地用兩隻手指捏了捏，故意把動作做得很慢，眼神偷偷看向沈讓。沈讓見他半天沒動作，擡眼瞧，瞧見那洗發露牽出滑膩膩的絲，倒也沒翻臉，隻從眼尾橫了遊子龍一眼。

“長官。”遊子龍趕忙立正站好。

淋浴将兩人頭發打濕，沈讓額發貼在鬓角眼角，少了幾分平時的銳利，沈讓擡了擡眉，态度沒有好到哪裡去，漫不經心掃一眼遊子龍，微不可見地翹了翹嘴角，吐出一個字，“說。”

遊子龍像是得了主人回應的大狗，露出個傻笑。

承受了不屬于自己那部分晦澀暗示的洗發露被和了水揉開，沿着額角和鬓發，年輕哨兵在死人堆裡摸爬滾打十幾年的手的手掌寬大溫暖，做起這些事卻不顯得笨拙。他動作慢而柔和，無端透出幾分旖旎。

他的手從頭頂到耳後，像一場旖旎的愛撫，沈讓後頸冒出細密的戰栗，他用粗糙的拇指蹭了蹭，細小的絨毛被揩了水漬，在修長的頸部留下痕迹，很快又被水流帶走。他稍作停留，手又慢吞吞落在頸背。沈讓身體一僵，那雙手頓時停下動作，“還疼嗎？”

“沒事。”沈讓低着頭，克服着生理上本能的反應，将那脊髓斷裂的地方露出來。

遊子龍愣了片刻，忽然低下頭，用鼻尖小心地拱了一下那個地方。

比撫摸更親昵，比親吻更純粹。

遊子龍打小在外流浪，在刀山火海死人堆裡長大，沒心沒肺，生活得相當随便，卻忽然小心起來，他覺得自己的心思好像在某個瞬間穩穩當當有了着落。這一瞬間沈讓離他很近，不是兄弟們灰頭土臉躺在一張床上吹牛那種親近，他說不出來這種感覺。

他以前不是沒發展過關系——對，也許還不足以成為戀愛。當年撫川港陷落，他帶着一行人南下逃亡，遇到過其他的隊伍，同行南下。那時候女孩情窦初開，他還懵懂着，兩人在一起做的最浪漫的事情就是一起守夜，看着星星，聽女孩給他講自己的家鄉，他時常悄悄塞給她一些食物，有時是一個罐頭，有時是一把野果。

隻是那個時候，他并沒有期待着“以後”，而故事也确實就像這個年代最常見的悲劇那樣，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而此時此刻，他喜歡這個感覺，想要長久地這樣生活下去。

“長官。”遊子龍叫他。

沈讓被他按得舒服，懶洋洋地掀開眼皮，像一隻慵懶的貓。

“我以後還能跟你一起洗澡嗎？”遊子龍有點笨拙地開口。說完他把自己噎了一下，他想問的完全不是這一句，可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腦子一抽，鬼使神差地問了這麼個問題。

沈讓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一聲。

小火龍被沈讓笑得愈發找不到詞，他撓了撓頭，“不是，不止是洗澡，就是……”手足無措地比劃起來，越比劃越局促越找不到詞，最後啞聲，紅着臉立正站好。沈讓被他手舞足蹈的模樣逗樂，眼底的笑意愈發明顯。

他嚴肅的時候居多，很少這麼笑，眉眼和嘴角都是彎的，笑盈盈地看着遊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