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日常生活護理
截癱患者很難自主排便,小便通常失禁,偶爾潴留;大便相反,通常便秘,偶爾失禁。少數患者能通過長期精細的護理,以手法按摩的方式建立神經肌肉反射,再配合規律的作息時間和良好的飲食習慣達成相對自主地控制,減少藥物和輔助器械的使用。
沈讓從醫療部搬出來不久,自然沒有建立這種反射。
他借助留置尿管排尿,起先用的可夾閉式的,間斷開放排空膀胱,但畢竟是特殊醫療器械,沒有貨源,隻能換上了尿袋;用小量不保留灌腸的方式管理排便,也就是俗稱的開塞露。那過程太痛苦、太狼狽、太不體面——可至少不需要麻煩别人,勉勉強強能保持最後一絲尊嚴。
這份尊嚴在嚴冬面前是一點兒沒剩下。
一個療程的抗生素輸液完成,嚴冬指導遊子龍重新采樣了沈讓的傷口拭子,送去病理科檢測。結果顯示感染清除得七七八八,老衛終于點頭,把靜脈輸液的抗生素改為口服,再預防性使用五天。
遊子龍被轟出去訓練,嚴冬來城主辦公室呆了整整一個下午。
灌腸、洗澡、換藥。
“硬的哈。”嚴冬伸手隔着衣服在他肚子上按了兩下,曾經的腹肌基本沒剩下,入手是軟綿綿的一層皮肉,沒有彈性,也沒有正常觸診應該觸到的柔軟,“幾天沒上廁所了?遊子龍沒幫你弄?”
沈讓閉着眼沒搭理他。
嚴冬挺适應沈讓不搭理他這個狀态,把手套一脫,回頭去包裡拿藥。沈讓這會兒活了,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洗手。”
被指出操作不規範的嚴冬黑着臉停下動作,伸手擠了一泵酒精洗手液。
他很有職業素養地按照嚴格的七步洗手法,把一雙手裡裡外外消過毒,這才繼續去拿藥。止吐、止痛——止吐藥顧名思義是為了解決沈讓暈人的問題,止痛藥一方面是止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舒緩情緒,以免城主暴走殺人。
電動床能升降,嚴冬将它調整到與腰部齊平的位置。沈讓平躺着,為了方便操作,被子堆在一旁的沙發上,他恍惚覺得自己像一條砧闆上的魚,還是沒死透那種。
像平時上班一樣,嚴冬下意識對患者說,“先脫褲子,往右翻身,來,雙手交叉,屈左膝,我幫你翻身到右邊。”
沒死透的魚很有夢想:“要不要我起來給你跑個五公裡負重?”
聲音不大,語氣卻冷得能能掉冰碴子,換成遊子龍可能會被他怼得當場坐在地上哭。
“如果這是你的康複目标,我一定全力協助。”嚴冬禮貌微笑。
“朝城醫學奇迹靠你了,城主。”
他□□老大的外号不是浪得虛名,絕不忍氣吞聲。面對沈讓每一句陰陽怪氣,他都用專業貼心的回複,坦然處之,不僅不會吓哭的,還力求氣得沈讓坐在地上哭。
臭毛病,慣的!
沈讓在醫療部屬于vvvip的待遇,不是因為他是城主,而且因為當時被譚初用異能搶回一條命,剛從昏迷中醒來,病情不穩定、意識不清醒,出了名的難伺候。
他每天面對無窮無盡的身體功能評估,醫生護士一天八次讓他“能動一動腳趾麼”,讓他“擡手,用左手摸右肩”,又問他“能感覺到嗎?”或是“我在紮哪兒”。他是一丁點都動不了,病中本來就沒多少的耐心迅速告罄,往往堅持不到五個問題就不說話了,有時候會直接把人趕出去,甚至脾氣不好的時候會動用精神威壓。
吓哭了好多醫療部的小姑娘。
嚴冬屏退衆人,揣了一把槍,一片紙尿褲,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特護病房。
“來,扣扳機,朝這兒打。”
嚴老大拉開保險,把槍塞進沈讓手裡。沈讓那時候槍都舉不起來,他就拽着沈讓的手,用槍口着自己的腦門。
“到時候我墓碑上就寫,嚴冬,醫療部護士,光榮殉職,死于給沈讓擦屎。”
嚴冬專業素質過硬,沈讓難受不會主動說,疼到休克昏迷,醫療部無數醫生護士想破頭也沒明白那忽上忽下的血壓到底什麼毛病,最後是他找到問題所在,替沈讓向老衛要求了強效止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