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的胸肋左側,有一片陳舊傷口,傷口潰爛化膿,原因不明。”
“骶骨附近有大概三乘三的二度壓瘡,周圍皮膚也是一度,發紅,壓之不褪色。”
“所以想找譚醫生來處理一下傷口。”嚴冬聳聳肩。沈讓做不到好好養傷,他覺得自己提出這個護理建議非常合理。
老衛好險一口氣噎過去,這才想起來譚初還有這麼個功能呢。沈讓這是沒什麼事兒,差點給他吓出個好歹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指着嚴冬半天沒找到什麼詞兒,努力了半天,終于很文明地提出要求。
“你下次能不能先說重點!”老衛憋出一句。
嚴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一上來就非常能抓住重點地說過了,“死不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别的重點?嚴老大大為不解,但嚴老大非常尊老愛幼,為了避免把醫療部最高領導氣出個好歹,增加今日的搶救任務量,他決定保持沉默。
嚴冬緊緊閉着嘴,眼觀鼻鼻觀心,左耳進右耳出。
老衛被他的表情噎着,直瞪他。
沈讓恰好從洗手間裡出來,正瞧見這一幕。
“老衛?”沈讓先前吐得太厲害,嗓子啞得一塌糊塗,說話聲音都變了,咳嗽了好幾下,勉強平息下來。他皺着眉看了一眼老衛,又看了一眼嚴冬,對這兩人怎麼掐上了似乎有些興趣,目光探尋,有些艱難地擠出一句,“什麼事兒這麼大火氣?”
老衛頓時啞火。
他看過來,見沈讓披着件睡衣,睡衣隻草草地扣了一顆扣子,胸肋一周嚴冬提到的化膿傷口隐約顯露,大腿上蓋着浴巾,尿袋挂在輪椅邊上,小腿傷得挺嚴重,傷口縱橫,淤青交錯,最大的傷口皮肉翻卷,被洗得泛白,卻仍隐約滲着血。
老衛皺皺眉,滿臉不贊同。
沈讓向來自矜,能自己做的絕不假手于人,平時也都會在洗手間穿戴好再出來,這會兒衣冠不整,明顯的狀态不好,指不定哪兒難受着。老衛正醞釀如何發作,卻沒想沈讓适時開了口。
“藥帶了嗎?”沈讓聲音發沉,眼皮微阖,說完才緩緩睜開眼。
“什麼藥?”老衛納悶。
“不是我叫他來的。”嚴冬澄清,後半句轉向老衛,“止痛藥。”
“我不是給你開了不少嗎?你就算當糖豆吃也不可能吃完吧!”老衛一瞪眼,立刻轉身去辦公室,氣勢洶洶地,拉開書桌右手邊第一層抽屜,伸手扒拉。嚴冬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側目,等到老衛扒拉到底了,才慢吞吞開口,“鐵盒子裡,鎖了。”
“鑰匙在遊子龍那裡。”嚴冬補充。
沈讓擡眼看他,嚴冬乖覺閉嘴。
老衛渾不知情,踏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回來,摸出通訊器,理所當然地,“叫他回來啊!”
“不行!”沈讓原本恹恹的,聽着這句登時來精神了,忙不疊喊停。
老衛頓住動作,狐疑地看他一眼。
沈讓自覺失言,緊緊抿着嘴,堅決不往下說了。老衛盯了他一會兒,微微眯了眯眼,又拿起通訊器,“哦,叫他回來把藥給你,再問問他你這個傷口怎麼回事?是上次燙傷的吧?”
“不是。”沈讓下意識否認。
老衛若有所思。
“你倆吵架了?”老衛咂摸出點味兒來,低了點頭,去觀察沈讓的表情。
“沒有。”沈讓脫口而出,否認三連。這話甫一出口,簡直欲蓋彌彰,他自己都反應過來了,橫了老衛一眼,臉皮子一抖,還有點發紅。
“那就是了。”老衛滿意地點點頭,“我之前就覺得你對他不一般,朝城那麼多哨兵,你幫誰做過覺醒?就風甯一個,但風甯跟了你多少年啊——”
嚴冬挺納悶,老衛上一句的結論明明是“吵架了”,下一句怎麼又成了什麼“你對他不一般”,這都是哪兒跟哪兒。但一貫條理清晰的沈讓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其中邏輯缺了點什麼,自然而然順着老衛的話就去了。
“他是火系異能者。”沈讓意有所指。
老衛搖搖頭,上前兩步,語重心長,“你把止疼藥的鑰匙交給他保管,和火系異能者有什麼關系?再說,之前他找我問了那麼多你的用藥情況,你都沒攔着。對他不同就不同嘛,這有什麼丢人的。”
老衛一副“吾家有崽初長成”的欣慰,說着,将沈讓的輪椅推到床邊,拿起遙控器去升降電動床,一邊和沈讓說話,“我們也都能放心點。”
“我沒有……”沈讓張了張口,吐出幾個字,卻不知出于什麼原因,竟然沒往下說。他頓了頓,“我暫時沒有這方面的心——”
“你是該培養個親兵副官什麼的了!”老衛笃定。
沈讓露出一個看智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