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啊。”
遊子龍滿臉納悶。沈讓坐在副駕駛,嚴冬什麼毛病舍近求遠,把藥和糖遞給他?直接遞給沈讓不就完事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從駕駛和副駕駛座之間伸出手,把藥和糖遞給沈讓。
嚴冬握着方向盤,扭頭看了一眼,無語,“撕開,喂嘴裡。”
遊子龍這才恍然大悟,連忙點着頭手忙腳亂把藥包裝撕開,湊到前頭貼着副駕駛的椅背,把薄荷糖送到沈讓嘴邊。沈讓低頭吃了,嘴唇碰着他指尖,一股子電流似的慌亂竄到心口,湧上喉嚨,他支吾了兩聲,幹巴巴的,“哦,哦。”
也不知道嚴冬和長官到底什麼個關系,怎麼這麼了解沈讓?嗯……
遊子龍扭頭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對外城區種種設施建築毫不關心,隻别别扭扭地搓了搓被沈讓碰到過的指尖,越想越覺得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沈讓一直閉着眼睛,姿勢看起來不大舒服。遊子龍心裡不知怎麼的就憋屈,帶着股莫名其妙的焦躁,他幾次三番往前看,最後索性扒在副駕駛座位後頭,伸手給長官按肩。沈讓抖了一下,卻沒制止。
“對了,有個事兒要跟你說。”嚴老大想起來什麼,突然開口,“你用的那種帶閥尿管,北舟城已經沒貨很久了。咱們拿到的那一批也過期了,我和老衛之前重新消毒,送去病理科做了個檢測,還是不符合無菌要求,長期用肯定會感染。”
“什麼意思。”沈讓皺着眉低聲問他。
“意思就是之前用了的就算了,之後沒得用了。”嚴冬打了個方向盤,才繼續,“你得考慮之後是用紙尿褲還是尿袋。”
沈讓沉默了好一會兒,“不是還有一種嗎?”
“啊?”嚴冬反應了一下,“哦!你說間歇排尿啊,間歇導尿也行,但是你得自己能操作。要不就是手法按摩——”
按摩是不可能按摩的。
逐漸退化的腹肌下頭未排尿的小肚子會鼓起來,觸碰着毫無感覺,像極了喪屍。喪屍的軀體腐壞比純粹的屍體慢,卻也逃不過腐爛,腐爛的第一個征兆就是肚子會逐漸漲大,帶着濃烈的腐臭,排出綠色的粘液,釋放甲烷,逐漸變成褐色與黑色。
不,這具身體分明比喪屍還惡心,腐爛得千瘡百孔,卻披上人皮。人皮冰冷光滑,像死掉的魚,周身是粘膩發臭的屍水,而醜陋的怪物裝上了人頭,穿上華麗的外衣,下面是屎尿狼藉。
沈讓又悶悶地發出一聲忍住的幹嘔。
嚴冬皺着眉看了他一眼,“平時也這麼嚴重嗎?還是暈車?”他踩了一腳油門,提高車速,“再忍一會兒,馬上到了。”
“給我拿根煙。”沈讓開口,手卻沒動。他難受起來感覺很怪,惡心是一方面,還帶着頭疼、心悸和出汗,他感覺不清楚哪裡不舒服,但但凡有什麼不舒服,這些症狀是少不了的,有時還覺得上不來氣,像是被活埋,胸前的土壤壓實了,根本沒有呼吸的餘地。
嚴冬摸出一根煙,反手遞給遊子龍。
沈讓這才想起來還有遊子龍這麼個人,他睜了一下眼睛,從鏡子裡看見遊子龍。遊子龍牢牢記着第一次和沈讓吃火鍋,是誰提了一句沈讓身體沒恢複,不适合抽煙來着——但是嚴冬是沈讓的護士,嚴冬都沒阻止,是不是已經恢複好了——
他正兀自糾結,沈讓卻不知為什麼,猶豫了一下,最後閉上眼,“算了。”
嚴冬掏了掏耳朵,稀罕壞了,嚴重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朝城裡還有能管得了沈讓抽煙的人呢?哈?
沈讓分明閉着眼,卻跟看到了嚴冬的表情似的,抿了一下嘴,解釋道,“他是哨兵。”
哨兵嗅覺敏感,雖然有些哨兵自己也抽煙,但煙味畢竟對哨兵有刺激性。
遊子龍聽着這幾天本就不大聰明的腦子愈發塞滿了漿糊——他尋思,沈讓本來抽煙抽得也不多啊,暈車難受抽一根去去味也正常,實在不明白這兩人打的什麼啞謎。
嚴冬卻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遊子龍看着兩人有問有答,咬着後槽牙深吸了一口氣——心裡頭怎麼這麼不得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