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是小隊裡為數不多長了腦子的人，個子不高，皮膚黑黑的，其貌不揚，眼神很精明，卻讓人讨厭不起來。他點點頭，心說難怪朝城這麼得人心，這種氣氛誰不喜歡。
他嘴上咧出個笑，站起來，“走呗，找個喜歡的教官。”
遊子龍坐着沒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大已經走出去兩步，注意到遊子龍在走神，三兩步蹦回來，彎腰從上頭攬住小火龍的後背。
“诶，龍崽，看見考核獎品了沒？”
“基地這些東西，要麼靠功績換，要麼常規按權限領，這獎品直接越級給，還不用費勁攢功績，你沖一下呗！”小大湊在遊子龍腦袋旁邊使勁撺掇，“還有煙和酒，平時搞不到的。”
遊子龍回過神來，點頭接話，“食堂所有權限诶！魚肉蛋奶不限量，有功績就能買！”
說到食堂，他就忍不住興奮，興奮得坐直身體，左顧右盼了一圈，嘴裡有些欲蓋彌彰地嚷嚷着，“沈讓呢，他之前吃火鍋的時候是不是說如果我第一可以多拿一份私人獎品？你們都聽到了的噢，他不會賴賬吧，你們要給我作證啊！！”
幾人扯淡的期間，不同教官的分區已經劃份好了。
說白了就跟選課差不多，不同的教官不同風格，炸天小隊不講究，遊子龍是異能者，本身倒是應該講究一下的，但他對異能實在是七竅通了六敲——一竅不通，對他來說，選誰也無所謂。
遊子龍夠着脖子看了一圈，看見個效率超群，已經開始講課的教官，領着幾個人就湊過去了。
“喪屍的弱點在頭部，所以一定要針對頭部下手。手頭沒有武器彈藥的時候，下手快準狠是最起碼的，一擊緻命既省功夫又保命。”
“用旋臂壓肘——老方法了你們應該都會，我說過幾百遍了。給那些新來的兵再介紹一下，這個技巧用得好能把那些死人腦殼錘飛。”
旁邊的人一陣哄笑。
這教官就是剛剛在前頭讀不明白傳單的呂達，大概是西南地區生人，口音帶着濃濃的塑料味兒，聽起來帶着莫名的幽默感。他看見湊上來的五人，突然指着遊子龍，“诶你，就是你。我看你是新來的，身體結實得很，要不上來給大家示範一下旋臂壓肘怎麼壓？”
……老套路了，教官讓你上來演示，那大部分都是說說而已。演示都是教官演示，人家隻是想讓你上來挨打。
遊子龍看着瞬間齊刷刷全部轉向自己的眼睛，那股子不服氣的勁兒就上來了，旁邊老三還跟着起哄，他沒好氣地踹了一腳，幾步跨到場中間，撸起袖子。
沒想到，視線從教官的肩膀越過，他看到坐在場地角落陰影裡的沈讓。
遊子龍狠狠地愣了一下，随即想也沒想，沖着沈讓露出個大大的笑臉。
沈讓安靜地坐在場地外圍，好像不再屬于喧嚣的一份子。春練的這個時候他還跟大家打在一起，此時此刻卻隻剩下旁觀的資格。他看着這些戰士——每年都會多幾個，每年都會少幾個。
他們不怕死，可有人怕他們死。
沒有人希望自己并肩作戰的兄弟，一朝感染，就要成為不死不休沒有自我意識的敵人。
沈讓坐在輪椅上，比之前瘦了兩圈，氣色也不好。他今天本來計劃喘口氣多睡會兒，不來看這次訓練期開幕了，反正老人都是那麼些，新兵蛋子也沒幾個，有什麼好看的。
卻還是沒忍住，過來看看。
呂達也沒想到沈讓會來，順着遊子龍的目光看見他，發出一聲“我靠”，随後才意識到身後有一群下屬，這訓練場也算是正是場合，趕忙立正敬禮。沈讓對着他點點頭，又對着遊子龍笑了一下，那笑容蠻客氣，看上去壓根不記得遊子龍這個人了。
他向後退了半步輪椅，沒說話，那意思，也沒有當衆現身的打算。
呂達也不知道是看到領導，表現欲上來了，還是覺得當着城主的面欺負新兵不大好，突然間屁話又多起來。
“有些當兵的看不起科學家，跟你們說！千萬要尊重他們的研究成果——每一批喪屍的習性不大一樣，但凡多了解一點，就多一分勝算。”
“好比說這回南A區的喪屍病毒，是北方來的，習性反常驅寒避暖，行動相對遲緩，但力氣更大……其實喪屍應該都是驅寒避暖的嘛，因為北方的極寒會讓他們本就不靈活的關節雪上加霜。跑也跑不動，追啥都追不到，可給它們愁的，可不就南下避寒了麼！”
“教官，别啰嗦了，來過兩招！”
遊子龍聽着理論課就頭疼，他袖子都撸好了，難不成因為沈讓在，就不打了？那可不成，就是因為沈讓在，那更得打了。他索性出言打斷了教官的解說，擺出架勢沖教練挑釁地招招手。
旁邊的吃瓜群衆一陣一陣地起哄。教官在那頭翻了個白眼，扭頭看了一下沈讓，随即轉身，從地上拖起個被畫得亂七八糟醜陋至極的假人來。這種假人在身體的各處關節都可以被卸掉，雙腳還填了沙包，能兩腳站立輕易不倒。
“打就打，可别說我欺負新人啊！”他嚷嚷着，手上動作更快，握住假人的右手，朝遊子龍正臉臉抓過來，卻還算道義，嘴上提醒，“喪屍要抓你的臉了！”
遊子龍是什麼人，那是親身經曆了海喪屍潮和北上喪屍潮還活蹦亂跳的主，他身體反應快過腦子，一把抓住假喪屍伸過來的手，猛地往後一扯。
假人瞬間脫離教練的掌控。随即，他跨出一步，閃身踏到假人背後，收肘旋臂，對準喪屍的後腦勺以肘猛擊——用力太大，喪屍的腦袋直接從身體上飛出去了。
教官誠不欺我，的确是可以把死人腦殼錘飛。
隻見那圓溜溜畫着口水和白眼的喪屍腦殼在空中旋了好幾轉，劃過一個完美的抛物線。
準确地，落到了角落的沈讓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