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天聽到的是，“有情有義，卻不為其裹挾，也不以此挾持他人。第一關，通過。”

巫風聽到的則是，“深愛，超越人倫，但卻理智。願意為愛犧牲，卻不願打擾所愛，令其為恩情所累。第一關，通過。

金光收斂，甯天和巫風有些呆滞地回到小圓台上，一圈金銀雙色的光環出現在她們的氣泡上方。

除了她們自己，沒有人看到或是聽到剛剛發生的事情。

光束再次飛速交替亮起，再次停下時，亮起的那道光束指向的是貝貝。

氣泡開啟，金光升騰，他的身體也如之前的甯天和巫風一般懸浮起來。

貝貝先發制人道：“請問，這裡是哪裡？您把我們聚在這裡是為了什麼？隻有我們十六個人嗎？”

“你有愛人嗎？”那聲音好似什麼也沒聽到，自顧自問道。

貝貝挑眉，不過他本來就沒打算那聲音會回答，隻是問問而已。

“有。”他很信任唐三，直接就回答了。

“她是誰？”

“王言。”貝貝笑着回道。

那聲音頓了頓，問：“他、她在這裡嗎？”

貝貝點頭：“當然在啊，我右手邊那個就是他。”

“你喜歡男人？”

“我喜歡他。”

“他是男人。”

“對。”

“所以你喜歡男人。”

“我喜歡他，隻是他恰好是個男人。不是因為他是男人，所以我喜歡他。如果我喜歡男人，天底下那麼多男人，我為什麼偏偏喜歡他呢？因為我喜歡的是他，而不是男人。我知道他的性别和我的性别是一樣的，這導緻我們之間的愛情和很多人的愛情不一樣。但我覺得，性别本身不決定愛情，所以性别不是我愛上他的原因。也就是說，我喜歡他，這并能和我喜歡男人等同。你明白嗎？”貝貝微笑着，說了一大通。

那聲音這次頓得時間久了些，但很快又問道：“你知道，他的父母希望他可以娶回一個溫良賢淑的妻子嗎？”

“我知道，我正在努力。”貝貝淡定地回答。

“努力什麼？”

貝貝笑：“成為一個溫良賢淑的妻子。首先，我的脾氣很好，也很善良，長得也不差，很符合‘溫’‘良’和‘淑’的要求。其次，我在外院學習期間，有外院第一強攻的稱号；以高分通過内院考核，成為史萊克監察團的一員僅五年時間，我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監察任務。這樣的速度在曆屆學員中也是名列前茅，符合‘賢’的要求。綜上所述，我基本符合成為王老師‘妻子’的要求。補充一點，我不介意嫁進王老師家。”

“……”

“但你不能生孩子，無法讓他未來擁有天倫之樂。無法給他幸福，你憑什麼愛他？”

貝貝聳了聳肩，“我很抱歉，但這是生理限制，不是我主觀消極。”

“口說無憑。”那聲音說，“如果你可以讓他擁有一個孩子，讓他不用再承受父母的指責，也不用再承受旁人目光，隻要你付出身體的一部分，你願意嗎？”

貝貝神色正了正，堅定道：“我願意。”

一柄金色利刃憑空出現在貝貝面前，那聲音淡然道：“用這把匕首，自宮。”

貝貝一呆，“我自宮，可以實現你剛剛說得那些？”

“你自宮後，我可以讓你變成一個女人。”

貝貝：“……”

他看着那把匕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就紅了。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他有父母，有兄弟姊妹，有很多關心他的家人。他一路長大，小時候乖巧懂事，少年時期積極向上，青年時期事業有成。他完美得符合了所有家人的期待，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唯一會讓他受到攻讦的，隻有我。”

“……而我，赤裸裸一人，無牽無挂，也不需要在乎旁人的看法。他和我在一起，是我自私自利地糾纏多年，卻令他受累更多。我嘗試過接觸他的家人，想要獨自承擔，但最後還是搞砸了。我知道，他承受了很多來愛我。我，願意。”

“不過，你既然都有辦法把我變成一個女人了，有沒有辦法改動一下大家的記憶，讓他們以為我一直是個女的？”

“可以。”那聲音肯定地說。

貝貝點頭。

他喉結滾動，擡手抓住匕首，毫不猶豫地朝□□掃去。

“噗——”

貝貝疼得眼前一黑，牙都要咬碎了。

“跨越陰陽之合，堅定所愛。體諒愛人不易，願意為之奉獻，且不希望他心有負擔。第一關，通過。”

氣泡出現，金光消失，貝貝頭頂上方也出現了一圈金銀雙色光環。

貝貝疼得額頭青筋，咬着牙吼道：“我都動手了，你也說話算話啊！”

沒有聲音回應。

半晌，貝貝也覺得有些不對。低頭看去，卻發現匕首刺歪了，在大腿根劃拉了一道大口子。

貝貝：“……”

靠，被騙了。

……混蛋，反正都是假的，為什麼還真讓他劃拉了這一道啊！

第三個接受考驗的，是張樂萱，她表現得極其冷靜。

“你有愛人嗎？”

同樣的問題，張樂萱隻是眼神有些波動，但卻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

“你有愛的人嗎？”

“有。”對于霍雨浩的話，張樂萱記得也很清楚。

“他是誰？”

張樂萱深吸口氣：“貝貝。”

貝貝撕了自己衣擺的一條，正苦哈哈地給自己包紮傷口，突然聽到張樂萱的聲音，險些吓得眼前又一黑。

“他愛你嗎？”

“不愛。”

“那你為什麼愛他？”

張樂萱呆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但眼眸深處卻是深深的痛苦。

“你為什麼愛他。三遍不回答，懲罰……”

“類似的問題，我問過很多人。”張樂萱慢慢地說，“我主持過很多次海神閣姻緣會，見證過很多人找到了合适的人。我問他們，為什麼選擇彼此，答案或者是性格投緣，或者是慕強，又或者單純看着順眼。”

“這些人中又有很多人最後都真正地走到了一起，我會問他們，什麼會愛上彼此，答案很多時候是沒有的。”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史萊克學院。那個時候，我已經對穆老發過誓，以後會成為他的妻子，照顧他、愛護他。穆老救了我的命，讓我有了報仇的機會，我沒有其他能回報，就答應了。他第一次見我，大概隻以為我是個願意陪他玩的大姐姐，可我第一次見他，就知道這個小男孩未來會成為我的丈夫。”張樂萱苦笑着。

“……穆老對我很好，我就想着，一定要對他好。我每天陪着他、守着他，看着他一天天長大，滿足他的願望。我學着縫納、學着做飯、學着洗衣，即便穆老從要求過我，我也做好了成為他妻子的準備。”她說着說着，聲音裡帶上了哽咽。

“時間慢慢地走，他慢慢地就長大了，他的身高開始超過我，他的力量越來越大。當我要踮起腳幫他打理頭發，而他卻側過頭躲開時，我突然意識到，我的小未婚夫，長大了，長成了一個英俊善良的大人。有越來越多女孩子的目光因為他的笑容而停留，直到我的目光也因此而停留時，我知道了，我開始期待當初的那個約定了。”

深藏心底的話太久無人訴說，在這個奇異未知的地方，除了一個莫名的存在，沒有人會知道，張樂萱的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