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裡,兩個人坐定之後,卓立仁又囑咐他,以後自己來不許他出去迎,一來禮數上說不過去,二來萬一要是因為這個再着了涼,自己也過意不去不是?
袁克文嘻嘻哈哈的答應下來,心裡其實沒當回事,問他這麼晚了怎麼想起來到自己這裡來了?是不是有什麼麻煩需要自己幫忙解決?
卓立仁說沒什麼麻煩,但确實是有一件事需要和他商量,等卓立仁把事情說完了,袁克文半天沒尋思過味來,好像是不敢相信的問卓立仁:“你是說你打算買下豫王府,然後再用我的名義捐給協和女子大學?為什麼啊?這麼大的一件好事,你自己怎麼不出頭呢?非要我給你頂這個雷,還有就是,為什麼是協和?别家不成嗎?别跟我打镲啊,要不然你愛找誰找誰去。”
“二哥放心吧!這裡邊真沒别的事,選協和是因為我那個未來的媳婦,今年要進協和上學了,讓您頂這個雷,純粹是拉大旗做虎皮,拿您的金字招牌去跟賣主砸價錢,要是真能省下來幾萬,說不定還能弄出來個獎學金啥的,說起來這個錢也是您出的,我也就是個借花獻佛,這樣的好事,除了兄弟我,誰能想起你來?”
“德性!有點出息成不?給媳婦打溜須也不是這麼個弄法,人家那是千金小姐,你這倒好,幾十萬大洋,連點響動都沒有,就一頂帽子好看,還頂我腦袋上了,你說你圖個什麼許的?”
“别擱這得便宜賣乖啊,明知道好處都讓你得着了,還跟這擠兌我,你虧心不虧心啊?幹不幹?不幹拉倒,我找别人去。”
“快拉倒吧你,還找别人,就你認識的那仨瓜倆棗的?得嘞,這個事二哥謝謝你啦!有心了兄弟!别人都想從我這弄走點啥,吃我的用我的,還特喵不說我好,可這天底下,就你一個有良心的,二哥不是那矯情人,就不跟你玩虛的了,這個事二哥替你辦了。”
第二天上午,袁克文讓人去把豫王府現在的當家人,就是想賣王府的那位給叫來了,這位已經落魄的豫親王後裔,戰戰兢兢的來到了總統府,被兩個荷槍實彈的衛兵帶到了袁克文面前,袁克文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好半天才放下茶杯,擡眼看看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怎麼着?爺聽說你家的宅子打算出賃?”
這位從進屋就沒敢直腰,兩隻手順在身邊,畢恭畢敬的站在袁克文面前不敢吭聲,聽見袁克文問話,先鞠躬再回話:“回二爺的話,是有這麼檔子事,寒舍這麼點小事,還勞煩到您老人家這了,慚愧慚愧!”
“打算要個什麼數啊?”
“在您面前不敢談錢,憑賞就是了。”
“别跟二爺來這套,好像二爺欺負你似的,痛快說,二爺沒功夫跟你磨牙。”
“二爺恕罪!您聖明,小的這個身子骨實在是不成器,還離不開那個阿芙蓉(鴉片),原打算着要是能換上個三十萬,興許這後半輩子就糊弄過去了,這不半年多了,也沒人搭這個茬,不敢在您面前撂謊,真的是憑賞了,隻求您能發發慈悲多賞幾個,小的下輩子做牛做馬,也忘不了您的恩德。”
“打住吧你,别他喵的在二爺跟前耍這些幺蛾子,二爺不吃這個。你說的那個不成,二爺也不欺負你,二十五方,行不行的就這個數了,你要是不答應也成,這個宅子你就留着玩吧。”
袁克文還真沒欺負他,也沒吓唬他,這座豫王府,在原來的曆史上就是在1915年,先賣給了英國人,1916年又以12.5萬美元,轉給了美國洛克菲勒基金會,改建成後來的協和醫院。
那年頭的12,5萬美元,正好合25萬大洋。過去北京那些有頭有臉的講究人不喜歡談錢,覺得當面談錢比較俗氣,袁克文說的二十五方,就是二十五萬的意思。後邊那句也不是吓唬他,隻要袁克文傳出話去,說自己喜歡這個宅子,誰敢再去買啊?他可不就得砸在手裡。
卓立仁這麼一來,在無意之中就把這座協和醫院給攪和了,等到美國的洛克菲勒基金會,在别的地方買了土地,然後再翻新修建新的協和醫院,已經是兩年以後的事情了。
卓立仁之所以想以袁克文的名義買這座豫王府,然後再無償捐給協和女子大學,是為了在袁氏父子面前混一個好人緣,給自己将來的發展鋪路,畢竟這位大總統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他還想着通過那位大總統,給未來的老丈人找一個好一點的出路。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避免因為這個舉動,被有心人盯上,在沒有足夠強大的能力自保的時候,暴露财富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特别是他馬上就要回東北,那位張小個子本來就是土匪出身,見不得别人有錢那種人,讓他惦記上,卓立仁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