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沙遜洋行的代表哈裡斯都有些奇怪,像他這樣的留學生,還是一個工程師的水平,在上海的月薪怎麼也得在200塊大洋往上,工程監理的薪水還不到50塊,真是一個傻小子。
他哪知道,程石為了替家裡還債,已經顧不上那麼許多了,他每天都堅持待在工地上,其實不是為了防止那些工人幹活不認真,主要還是為了一個月15塊大洋的‘加班費’。
張小平把程石拉到一邊,跟他說自己有一個朋友,剛從外國回來,在外邊發了财,也想建一個像沙遜大廈這樣的大樓,留出來一部分自己用,剩下的大部分可以用來對外出租。
可是雇那些外國的工程師給設計,價錢實在是太貴了,就那麼幾張圖紙,就要十幾萬大洋,想看看程石這裡能不能給留點心,要是能把沙遜大廈的設計圖紙,照原樣再畫出來一份,自己的朋友願意出幾千塊的‘辛苦費’。
這一下就讓程石為難了,沙遜大廈的藍圖在他手上就有一份,可以說是天天都在看,他得按照圖紙上的設計去監督那些工人幹活,可是要按照張小平說的那麼幹,還真的不符合他的為人,那麼幹無異于偷竊。
見他為難,張小平又跟他解釋,将來絕對不會完全按照這份圖紙去蓋大樓的,自己那個朋友也不傻,要是讓沙遜家族的人發現,你這個大樓跟沙遜家族的一模一樣,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将來肯定會在原圖的基礎上,做很多的修改,雖然會比較接近,至少看上去,不是雙胞胎那麼像,關鍵是他那個朋友可以給一筆錢。
程石的心有些活了,他現在實在是太難了,他的父親本來身體就不好,母親去世之後,他父親又大病一場,他的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也是疾病纏身,為了給他母親治病,家裡的老宅,還有幾十畝水田全都賣了。
現在他父親,還有哥哥姐姐不得不借住在親戚家裡,看病抓藥的錢,都得他每個月往回寄,外邊還有八千多塊錢的外債,這麼大的一筆債務,就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在他的心裡,讓他連做夢都在爬山。
思來想去還是下不了決心,跟張小平說自己得再想一想,過兩天再給他準信。張小平自然不會逼他,還安慰他說不用那麼為難,這個事能辦就辦,不能辦也無所謂,他還有别的辦法。
看着張小平逐漸遠去的背影,程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煩意亂,想着剛才張小平的那個話,他就來氣,你當然有别的辦法了,你去找别人,無非還是花點小錢,我咋辦?
他當然知道,這個圖紙的備份從好幾個地方都能弄到,工部局有,滬海道衙門也有,就憑滬海道衙門裡邊那些人的德性,十有八九都不用那麼多錢,一準就能辦下來,怎麼辦啊?
跟玲兒一起吃過午飯,卓立仁想小睡一會,剛躺在沙發上,外邊就來了一個送信的,一看封皮,是那位大總統的二公子來的,趕緊打開看看裡邊什麼内容,袁克文這幾天就準備回北京了,想讓他明天晚上過去一起吃個飯,就算是告别了。
這個不能不去,卓立仁還琢磨着,如果能把上海的這些事都處理的差不多,就可以跟着這位二公子一起回北京,有了他的關系,自己想在北京謀一個合适的職位,就會容易得多。
安慰了在一邊生悶氣的玲兒幾句,卓立仁讓人去把林海孫傑龐健侯波都給叫來,幾個人坐在一起開始商量,如何處理青幫内部的事務。
按照卓立仁的想法,把青幫、義社和鴻鑫公司徹底分開是沒什麼疑問了,問題是怎麼安排馬濤,還有他手底下那些人,特别是所謂的那四梁八柱,按照龐健現在已經查出來的問題,有的人都夠斃的罪過了,輕的也得從青幫裡邊清除出去,主要的還都是錢上邊的毛病。
可要那麼一來的話,馬濤的臉就被打得狠了,往後他還怎麼在青幫裡邊混就是個問題,至少會讓他非常尴尬。卓立仁想聽聽林海他們的想法,主要還是想通過這種交流,來看看這幾個人的心胸氣度,他可不想來一個換湯不換藥,再來一個馬濤那樣的,這麼折騰圖啥?
讓他感到欣慰的是,這三個人對于如何處理馬濤還是比較溫和,或者說是挺厚道的,都覺得應該再給馬濤一個機會,不能一棍子打死,不給翻身機會那種。
但是在拆分青幫和義社這方面,卻都是比較堅決,卓立仁自然也能明白,他們也是為了給自己多創造出一些機會,不知道利用機會給自己創造條件的人,他還真有點信不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