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都拾捯利索了,卓立仁伸手攙扶新娘子起身,新娘子站起來剛想邁步往外走,突然‘哎呀’一聲,身子一歪就要栽倒,慌的卓立仁趕緊過去扶住了她,看見新娘子的臉上痛苦的樣子,卓立仁馬上就明白了,不由得在心裡暗暗自責。
既然新娘子不良于行,卓立仁也沒多想,彎腰抄住新娘子的腿彎,抱起新娘子就往外走,羞得新娘子兩隻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敢看人。
餐廳裡一張八仙桌上面,酒席早就擺好了,卓立仁抱着新娘子進來,這些仆人還有管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從小到大一直伺候盧靖姗的婆子,站一邊捂嘴葫蘆笑,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盧靖姗帶來的兩個小丫頭低頭害羞‘吃吃’笑着不說話。
看見姑爺把小姐放在中間的座位上坐好了,她們倆連忙乖巧的過去,殷勤周到的伺候小姐。卓立仁看見那些仆人臉上都有幾分暧昧和讪笑,回頭看看新娘子似乎頗為羞澀難堪,着實有些不快,想了想沒有馬上發火,吃完了飯再說。
先喝合卺酒,再吃荷包蛋,小夫妻倆着實都已經餓了,卓立仁是狼吞虎咽,新娘子細嚼慢咽,一頓忙乎之後,肚子填飽了,看見卓立仁放下筷子,新娘子也放下筷子,準備跟着夫君一起回新房,卓立仁卻沒有動地方。吩咐把酒席都撤下去,管家還殷勤的請老爺夫人先回新房,這裡他們就收拾了。卓立仁沉着臉不吭聲,管家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等到八仙桌上面已經空無一物,卓立仁看看新娘子,笑着說自己有些話要跟家裡這些下人囑咐一下,請夫人稍待片刻,新娘子自然點頭答應。面對着夫人卓立仁是滿面春風,臉一轉馬上就是面沉似水。
卓立仁問管家,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這裡,管家點點頭說是,按照這邊的習慣,伺候新人吃完第一頓飯,這些下人照例都會得到一筆賞錢,所以每個人都老老實實的在旁邊伺候,就是為了領賞錢,就連廚子都在門口等着呢。
卓立仁讓管家把所有的人都叫進來,讓他沒想到的是,家裡這些管家男仆女仆廚子花匠車夫門衛采買,全加一起居然有二十多個,把個諾大的餐廳都快擠滿了。四周牆壁上十幾支大号蠟燭,把餐廳裡邊照得亮如白晝。
就在這些人一個個歡天喜地,等着領賞錢的時候,卓立仁說話了:“我不管你們以前是在盧家還是在别處,現在到了我的家裡,就得按我的規矩,你們會比在别的地方多賺一倍兩倍,甚至更多的錢,不按我的規矩,别說沒有賞錢,還要挨罰。
你們必須記住的一條是:這個家裡的任何事,不管大小,晚飯吃什麼,主人穿什麼說了什麼,所有的一切,都不許對外人講,包括你們的家人父母老婆也不行。要是有人敢背叛或者出賣主人,不管你跑到哪裡,我都會殺了你,還要殺你全家。這個家裡的一切事情都由夫人做主,包括你們的獎罰,誰敢對夫人不敬,絕不輕饒!”
說完了這些,卓立仁回頭看看新娘子,盧靖姗就知道,夫君的意思是讓自己也說幾句,思襯片刻之後,壓抑着心裡的羞怯和緊張,揚起小臉先對卓立仁笑笑,轉過臉對着這些下人開口說道:“老爺的話就是我的話,隻要大家好好幹,我和老爺自然不會虧待你們。今天日子喜慶,辛苦你們啦!一人一個紅包,大家都樂呵樂呵!”
說完了一擺手,身後兩個小丫頭端着提前準備好的托盤,上面堆滿了一個個的紅包,讓這些下人挨着個過來領,頭一個拿到紅包的管家,恭恭敬敬的給老爺和夫人鞠躬行禮:“謝謝老爺太太的恩典!”後邊的人也都是有樣學樣,先拿紅包再謝賞。
就在所有的人都是興高采烈喜氣洋洋的時候,16歲的新娘子卻收了笑容,把管家叫了過來:“陳伯,您老今年高壽了?”不明就裡的管家被這突兀一問,顯然有點發懵,低頭哈腰的回話:“有老夫人動問,小老兒虛長馬齒五十有二了。”
新娘子的臉上露出來别有意味的表情:“哎呀!真是對不住您了陳伯!您看您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讓您操心費力的,讓我們這做小輩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啊!我現在已經是大人了,哪能還那麼不懂事呢?以後這家裡家外的事情,也得學着自己操點心了,您老就回家去含饴弄孫,頤養天年得了。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孝心’不是?”
如遭雷擊的管家,張口結舌好半天,都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變天了?剛拿到紅包的那種高興勁頓時化做了滿心的愁苦,這哪裡是什麼紅包啊?這是遣散費啊!哎不對啊?好賴我在盧家也幹了快十年了,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幾句話就把我給打發了,反正也這樣了,既然撕破臉了,那就打破沙鍋問到底吧。
想到這裡,管家的心一橫,腰也直了,背也不駝了,臉上那種谄媚的笑容也沒了,掂量着手裡的紅包開口問道:“小姐好魄力好心機,大喜的日子做這個,也不怕個忌諱?再說了,我在盧家這麼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就問一句:憑什麼?沒個說道怎麼服人?就拿這麼幾個大子就把我打發了?天底下沒這個道理!”
盧靖姗的小臉登時被激得通紅,她當然知道這個管家沒那麼好對付,原來是想着過幾天,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再琢磨怎麼辦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下來,驚喜和意外接踵而至,弄得她那個小腦袋瓜子裡邊,多少有點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