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看老族長還是不開口,盧嘉福實在有點忍不住了:“卓先生,您這話我實在是有點聽不明白,三個州,1500人的保安團,都被您給拿了,總督也成了您的階下囚,整個北婆羅洲都已經是您的囊中之物,還有誰會拿您的家人來威脅您?這不會是您覺得盧家配不上您,才故意找的借口吧?要是這樣還請您明說,盧家不敢高攀就是了!”
看到盧家族長真的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卓立仁也有點着急,剛才他隻說了一半,就是擔心将來自己惹到了惹不起的人,怕人家拿自己的老婆孩子來要挾自己,或者拿自己的老婆孩子洩憤就糟心了,卻沒有提自己将來可能會跟日本人真刀真槍的玩命。
他是想着這個事情沒法說啊,即便是說了人家也未必相信,對于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來說,遙遠的中國東北部,那麼一個犄角旮旯,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星球一樣。
看見卓立仁急得臉紅脖子粗的,卻又不知道怎麼解釋的難受樣子,老族長說話了:“阿福,這麼晚了,路又這麼遠,卓先生還親自跑一趟,足見誠意!卓先生不是草率之人,所言之事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不肯說,自然是有難言之隐,我們就不要強人所難了。
卓先生的意思也不是退婚,隻是不想大操大辦而已,雖然對盧家的臉面上有些影響,卻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這些年讓英國人和黃家那麼折騰,盧家哪裡還有什麼面子?隻是有些委屈了我那乖孫女了,罷了,不說這些了,隻要先生以後能夠善待于她也就是了。”
老族長的臉上一幅落寞凄楚的樣子,說出來的話表面上聽着好像都是理解和忍讓,其實這話裡邊處處都是骨頭,讓你聽着就不得勁,與他兒子比,這老爺子才難對付呢。
卓立仁知道,自己必須得給人家一個交代了,要不然這個過節就有可能會成為盧家人心裡很難解開的結。卓立仁一拍大腿,毅然決然的說:“好吧,既然這樣我就全說了就是…”
老族長這麼說,其實就是故意說給卓立仁聽的,就為了擠兌他把實話都說出來,看到年輕人不抗激,直接就上套了,老族長在心裡又打了個轉,萬一這小子要是真說出來點什麼吓死人的事情咋辦?不行,不能讓兒子也摻乎進來,萬一有啥危險呢?自己已經這把年紀了無所謂,兒子還年輕,還是讓他少摻乎的好:“等等,阿福七仔,你們倆先出去,告訴下邊的人給賢婿準備一些夜宵吧。”
盧嘉福和盧建生兩個人看着老族長愣怔了一下,馬上也反應過來,雖然心裡有點不情願,也不敢再啰嗦什麼,起身帶着在旁邊伺候的人都出去了。看到身邊隻有自己跟卓立仁兩個人了,老族長臉上露出來慈祥的笑容,對卓立仁說:“卓先生,不是老夫不相信你,我就是覺得你是不是有點危言聳聽了?當然啦,這個事你自己看着辦,覺得能說呢,就說說看,要是實在太過嚴重,嘿嘿嘿,不說也罷。”
卓立仁讓這老爺子翻來覆去,揉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又不想真留下什麼誤解,給自己将來找麻煩,就把自己這幾年來,從下山一直到現在的這些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股腦的都說了,說完了,拿起來旁邊桌子上的茶杯一飲而盡,說了半天早都渴了。
再擡頭看老族長,還在那裡愣珂珂發呆,老爺子早就聽傻了,這老爺子一把年紀了,經過風雨見過世面,一直自诩為見多識廣,卻再也想不出來像卓立仁說的,這麼精彩無比的一出大戲。對于卓立仁的師傅洩露的這些天機,你說信吧,老爺子覺得,自己都這把年紀了,怎麼可能會那麼天真?
可你要說不信吧,從哈爾濱的瘟疫,到上海股災,再到武漢的藏寶,哪樣不是真的?說人情講道理都可以是假的,真金白銀可假不了,既然前邊這些都是真的,後邊的事情誰敢說就一定不是真的?
像他這個年紀的老人,一般不會相信什麼天上掉餡餅的事,可是對于那些天災人禍,尤其是涉及到神鬼命數這些事,那些萬萬不敢馬虎的,就連孔夫子都說過‘六合之外存而不論’,何況我等草民?
人命關天的事,誰敢大意?再想想卓立仁,馬上就要成為自己家的女婿了,怎麼都沒道理在這方面欺騙自己,而且他的這種要求,與他說的那些事對口合牙,算不上什麼奇談怪論。
可是自己怎麼就覺得,他這個事情聽起來那麼不靠譜呢?問題到底出在哪了?盧老爺子想來想去,終于想明白了問題之所在:“我說孫婿啊,你說的這些事情,咱們就當他都是真的吧,可是我有一個事情沒想明白,你說你打算等到将來,日本人派兵去打你那個東北老家的時候,你要組織人馬跟日本人拼命,這個事情我怎麼聽着有點懸啊?我可是聽說這日本人兇得很呐,當年就連俄國人都敗給他們了。”